谢良钰捋了一下袖子,对着面无人色的马老三,口吻仍是轻描淡写:“你在此胡言乱语,有意讹我钱财,见事情败露,以为如此装疯卖傻,便能逃过制裁吗!”
“唔唔唔唔……!”
马老三一双浑浊的眼睛高高凸出来,里面全是红血丝,一只颤抖的手指指着谢良钰,满面阴狠,偏偏说不出话来。
他摆出这样的表情,却更证实了谢良钰说的话的准确性了。
谢良钰根本懒得理他——这是个小卒子,在他面前没有一合之力,可自己今后的日子若想过得安生,就得把他身后的人揪出来,彻底斩草除根!
斯斯文文的书生面上和气,眼中却瞬间闪过一道狠色,“我根本不认识你。”
谢良钰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并不害怕——赌场那儿虽然有不少人见过他,也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到时候完全能让那些没多少见识的混混们记忆错乱,开始纠结自己跟以前的“谢良钰”
是不是一个人。
而且,他只是要让自己的名声在士林中保持清白,经过今天这么一场“陷害”
,之后那些人无论再说什么,只要拿不出切实的证据,都休想再把原身干的倒霉事儿栽到他头上!
至于马老三,谢良钰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他还指着这条小泥鳅,钓出来后面的大鱼呢!
“我就说,”
馄饨摊老板抹了把汗,憨憨地笑起来,“小相公你看着便良善,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周围大多数人都轻易相信了谢良钰的说辞,见他处变不惊,甚至对他生出了几分敬佩和无端受难的同情……这人莫不是想钱想疯了,出如此昏招污人清名!
他们都是要求功名的人,想想这样的毁谤若是无端落在自己身上……简直背脊都发凉,这也太可怕了!
要知道,前日朝廷可刚抓了不少人,整个清洗了本县县衙,又接连取缔了大大小小那么多家赌馆,坊间甚至有风声,这事跟白莲妖道有关……这时候跟他们的赌场沾上关系,那不是自绝于仕途,找死嘛!
几个读书人甚至义愤填膺起来,一个穿天青色长衫的年轻人首先站起来,沉声道:“社学门口,岂能如此喧哗!此人言语无状,直送他去报官就是。”
“太过分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欺压良善!”
“这偌大的安平县,自上而下沆瀣一气蛇鼠一窝,那狗官都被抓走了,这些地痞流氓还在作威作福!”
“送他上公堂!”
“对,上官府告他!如此恶赖之人,决不能轻饶!”
可怜马老三口不能言,急得几乎晕厥过去——他是没想到一群看着软绵绵的读书人竟也有气性,再加上一时贪念,才接了这个活儿……最近县衙抓得紧,这些读书人又能说会道,很可能真判他个罪,要是把自己搭进牢里去,那可就亏大发了!
梅娘偎在谢良钰身边,气呼呼地看着这个疯子,可对方一把年纪,如今狼狈得涕泗横流的模样,又实在让她有点可怜。
谢良钰看到她脸色,心里一动——他总是有千般手段,却都是不愿意在梅娘面前使出来的,他生怕梅娘不喜,或畏他惧他,就像前世那些虽忠诚,却在他面前诚惶诚恐的下属一样……
“梅娘,”
谢良钰的嗓子有些发紧,“你……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可怜,想要放过他?”
他都开始在思索小姑娘若是真的不落忍,自己要怎么在没有这条鱼饵的情况下进行计划了——总之千种万种谋略,总都没有让心上人开心快乐重要。
却不想梅娘瞪圆了眼睛,小脑袋顿时摇成了拨浪鼓:“那怎么行!他那么害你,相公你可不能心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