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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2页)

昨个,金崇琛又来跟他提结亲的事儿:“我跟你说的事儿,你想明白了吗?我哪妹妹再等,可老的满脸褶子,没人待见啦,你着就一人,你不娶个媳妇,还等什么呢?”

金崇琛,泰和戏班的经励科,俗称戏班子里管事,台前幕后,班里园外,吃穿住行,凡是戏班里零七八碎的事儿,都由他去指使,张罗。

年轻时,金崇琛学的青衣,这些年,岁数大了,了身子,腰粗、膀圆,再扮小媳妇,就不像话了,改唱老旦,可金崇琛是个二本嗓,大嗓唱的少份雌音,戏让他唱的稀松二五眼。平日里,这位喜欢张喽事儿,排戏,盯场子,联系个事由,戏里戏外那些个事情,他门清,这主儿就坡下驴,做起戏班子的管事,唱戏则成了他的副业。

这位中等的身材,络腮胡,行为举止,都带着戏,年轻的时候像个小媳妇,年纪大了,身子福,越来越像位中年妇女,举手投足,带着些娘儿们的身段和腔调,这是唱戏带出的习惯。

这习惯,要搁别的男人身上,瞧着别扭,搁金崇琛身上,怎么瞧,他那娘们般的举止,都透着喜性劲儿。

多年来,俩人投缘,平时是朋友,如今快要做亲家了,所以说话办事,从不隔着心。

金崇琛祖家是江苏南京人,生在BJ,家里还有个妹妹金崇雅,这闺女有南方人的清秀灵透,北方人的泼辣干练。

闺女刚满十岁那年,金崇琛带妹妹来戏园子玩,被蔺宏恺瞧见:嘿…这孩子俊眉亮眼,有望夫相,问过生辰八字,老爷子闭目算了算,乐了,这个主儿我做啦。

转过天儿,蔺宏恺带着礼儿,去了缆杆市金家,非要把人家闺女,给自己孙子说和喽,俩孩子差个三四岁,年龄也相当,又是儿子生意上合作的老板。

金家答应啦:咱等闺女十八,就过帖子。

只可惜,蔺宏恺没能等到孙子娶媳妇,就过了世。

这样算,蔺兰庭与金崇琛,沾着半门亲,蔺家遭此大难,金崇琛可不就歹挺身而出吗。

三年前,蔺之相被下了狱,自己妹妹也满了十八,他就跟蔺兰庭商量:”

你屋中没人,干脆与我妹子把婚结了,进来门,也好照顾你,有个帮手?”

“哥,我爸跟狱里那吃牢饭,我这敲锣打鼓的娶媳妇,不合时宜。”

确实不合时宜,那只有等蔺之相出狱再说。

可没想到,蔺之相死在狱里,这更麻烦了,蔺兰庭还要守三年孝,这下,妹妹的婚更结不成了。

金崇琛掰着手指头算了下,等妹妹嫁人,都得二十好几了。

瞧着这小子,整天跟武家烧饼铺那闺女,眉来眼去的,我真担心,这小子反悔喽。

女家下了逼婚令,蔺兰庭真是犯愁,娶媳妇这等好事儿,蔺兰庭不是不想,可分娶那个姑娘?女家姑娘他见过面,模样长得挺俊。又是熟人家,听他哥说过,人品没的说。

可他这些年来,心里总过不去墨丫这道坎。

所以他对娶媳妇这事儿,能磨就磨,能耗就耗。

唉,人家又催了,这可咋办呢?

父母在,父母做主,父母不在了二姑做主。

昨儿个空闲,傍晚去二姑家拜访,看看二姑能给出个啥主意?

吃了晚饭,二姑抱着麻将盒:“头年,姑就盼着你过来,今儿个,你得让姑赢个痛快。急忙慌招呼丈夫:赶紧着…!她兴冲冲把象牙骨牌依次摸到,拍在桌上,一边念叨着:北风,三饼,小玄鸡儿…每猜必中,呵呵二姑乐着:今儿个手头准,北风顺,我得给你们老几位,来个卷包汇喽咯咯……

撤去碗筷,搭上麻将牌,姑父王德岐挪过张椅子,想坐二姑上位,让二姑轰狗似地轰开:去…去叮张叮得跟六月的蚊子似的,死都不松口,您坐我上手,今儿个甭想吃牌喽,大爷您下家请。

二姑招呼蔺兰庭:大侄子,您坐二姑上手。‘’

平日打牌,老太太最得意是蔺兰庭的喂牌,张张跟劲儿,吃牌吃得顺嘴,可心儿,侄子陪打牌,就是为了哄她个高兴。

老太太对家,是王德岐的前房女婿吴开济,这东拼西凑一家人,拼了桌麻将,打了四圈麻将,撑到后半夜,几位哈欠连天,困得眼睛眯成条缝,就老太太精神十足,嚷嚷还要加两圈。

王德岐没惯她,兜里的二百多铜角:所剩无几,他哪还有兴致?推倒老婆刚垒起的牌子:“加两圈?太阳顶着屋檐了,明个店里开张,戏园子要开锣唱戏。哪天,得了闲空,再请兰庭过来陪您成不?‘’

老太太不乐意,斜着眼瞧瞧丈夫,丢下牌张,嘟囔着回屋,咔嚓,插上房门自个睡了。

蔺兰庭听妈说过:二姑对自己这段婚姻,一直不满意,一黄花大闺女,听命于父亲旨意,嫁给了个二婚男人,为这,二姑憋屈了一辈子。

这可怜的男人,也让人蔺家姑娘,翻了几十年的白眼。

该问的事情没问,该说的话,没说,二姑她自个的事儿,都没捋顺明白,我就甭给她添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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