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浩宇真的怕了。
他不光给卧室上了三把锁,还趁着黄雨鑫不在家的时候,把前后院子大门甚至是所有窗户都严严实实地封死,钥匙挂在自己脖子上随时贴身戴着,如同祈求驱散恶鬼一般,恨不得往黄雨鑫出入的任何地方都泼几盆黑狗血,好把这瘟神彻底送走。
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不管是村里人对他的指指点点,警察没完没了的调查和盘问,他现在就想安生地睡个好觉。
不要一睁眼发现自己说话别人都听不懂的外地,更不要肚子里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孩子。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惧。
村子里弥漫的氛围,像无数瓶被打翻在地的农药,碰到皮肤都会让人窒息而死。
偏偏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逃不出去。
他们没有学历,没有务工赚钱的心性,习惯了吃低保扶助,以及村里沆瀣一气的无数旧俗。
把他们驱赶到完全陌生的城市里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倒像是把农药直接换成血淋淋的刀子,下场要么是被毒死要么被捅死。
而这种无名的恐惧,反而是以前在虐待黄雪蕊时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
交出几千块钱,从陌生人的车上拽走一个麻绳捆住的无辜女人时,韦浩宇没有怕过。
他当时感觉很好。
他终于有老婆了,他再不是村里被人笑话的光棍儿,以后会有儿子女儿给自己养老送终了。
好,很好。虽然这女人不太像一手货,但现在也只归他了,好得很。
强迫她,虐打她,听着她发出动物一般的悲鸣,看着她挣扎流泪时,韦浩宇感觉很好。
他的爹瘫痪在床,却能靠着鼻子哼哼以及翻白眼,在家里依旧当家作主,把他妈还有他们兄弟两使唤个没完没了。
他以前只能使唤他妈,现在多了个女人,要给自己洗脚,洗衣服,暖床,做饭。
不听话?那挨打纯是活该,家家户户都这么过的。
他可以控制别人了。完全掌控一个女人,欣赏她无能为力的样子,很好。
黄雪蕊死得很早。
她营养不良,又一直被暴力侵犯和虐待,某天夜里无声无息地走了。
连一次怀孕都没有来得及。
黄雪蕊死的时候,他没太大反应,倒是亲妈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场。
她哭他们老韦家辛辛苦苦攒的几千块钱打了水漂,家里的香火现在还没有传下来,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两个儿子,更对不起瘫痪在床的丈夫。
弟弟韦杰华还是有点紧张,好几天不敢出门。
“哥,死了个人,咱们不会有事吧。”
“家里的事,外头人管得着?”
韦浩宇轻描淡写地说:“警察能插手家务事?”
“再说了,她是自己身体不行,感冒病死的,关咱们啥事。”
倒是该狠狠治一顿那个叫蔡二的贩子,几千块买了个什么东西?
儿子都没生一个,又不会做饭又不会伺候老人,废物一个!
回头要是在乡里再碰见那人,得逮起来狠揍一顿,钱全都得完完整整讨回来!
黄雪蕊来了半年,又死了半年,黄家人才终于找到这座山里。
第一次没找到女儿,两个老的走了,小的不死心,还设法又混进村子里面。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事情最后会发展到这样失控的地步。
男人,怀孕?
肚皮里多一个孩子,多一个每天都在长大的活物?
韦杰华拎着锤子把家里上上下下能加锁的地方都锤严实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敢闭眼,最后想了又想,在自己和弟弟的枕头下面都放了一把刀。
他宁可捅死这个疯子。
他要捅死他。
当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看得见自己的肚子里都有什么。
一张一合仿佛在呼吸的胃,只有拳头那么大,里面还有没消化完的青菜汤。
被酒浸到发黑的脂肪肝,还有卷曲的蠕动的,粗粗细细全盘在一起的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