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我跟他做比?”
沈昭那风雨不动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微眯起眼,看向瑟瑟,却见她满是戏谑,丹唇轻启,似是还想再说什么。
沈昭霍的起身,抢先一步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摁在榻上。
她身形纤秀瘦弱,被扼住咽喉,宛如失了羽翼的蝴蝶,孤弱无助地躺在砧板上,等着人朝她身上下刀。
沈昭刻意将手劲加紧,让她喘不过气,憋得脸通红,而后再松开,让她吸几口新鲜气,再把手收紧,如此反复,像是玩弄掌间之物,信意自然。
他是阴沉狠戾的帝王,善玩权术,手段凌厉,最知道怎么样折磨人。
看着她皱眉痛苦的模样,沈昭觉得憋闷已久的心里好像透进了几缕清风,心情好多了。
目光如刃,划过瑟瑟白皙若玉的颈线,往下,最终落在了她平坦的腹部。
“不是说不想要孩子了吗?看来只是不想跟我要,温瑟瑟,你嘴里什么时候能有一句实话?”
瑟瑟被扼着颈部,挣扎着笑了:“是呀,我一直都在骗你。当初我嫁给你,不过是受了长辈的撺掇,人人都说你好,我心想女孩儿家总得嫁人,嫁便嫁了。后来入了宫,母亲告诉我,要想地位稳固,便不能允许后宫中有异生子出现。所以我才一个劲儿地霸着你,不许你纳妃,不许你看旁的女人。现在想想……”
她猛地皱眉,咳嗽不断,那般撕心裂肺,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
沈昭无动于衷,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却只如在看陌生人一般,将勒在她脖颈的手松了松,饶有兴趣道:“接着说。”
瑟瑟勉强止了咳,毫无畏惧地看向他那如瀚海深渊的眼眸,慢慢道:“现在想想,那根本不是爱。在我对你最好的时候,其实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爱上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人?后来,我了解你了,更加不会爱你,不过是为了身份地位给你编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甜蜜谎言。你能让我当皇后,能让我母仪天下,我想要的尊荣富贵普天下只有你能给我,所以,我愿意费心去骗一骗你。”
她目光微微放空,瞳眸中一片澹静,无视天子炙热的怒火,淡淡地说:“沈昭,我告诉你,我早就厌恶了这一切,我也厌恶你。这桩买卖我从前觉得挺合算的,可现在我一天都不想做下去了,我装够了。”
沈昭冷笑着放开了瑟瑟,她如被剔了筋骨般软绵绵地倒在绣榻上,沈昭却不再看她一眼,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深风骤雪。
许久,凉飕飕地飘来一句话。
“想死是不是?想让我杀了你?呵……想得倒挺美。温瑟瑟,我不是你想要就要,想弃就弃的人。从前我都是让着你的,我要是不再让你了……你从前不是总说我太狠,太冷血无情吗?那你就好好尝一尝……狠的滋味吧。”
窗外大雪纷飞,如鹅毛扬洒,举目望去,深苑重阙皆一片银白,如同缟素铺降,有着末日般的凄冷静谧。
一缕幽香穿破了冰雪,幽幽飘转过来,似是有莺呖婉转,嘶声叫个不停。
沈昭猛地自榻上坐起来。
梦境中的沉重与蹉跎如山峦倾倒般压下来,他一阵迷蒙,那些笼在烟雾里的记忆如被用重墨一笔笔描画,慢慢变得清晰。
门被推开,魏如海走进来,躬身道:“殿下,您醒了,才刚到酉时……”
沈昭看向窗外,见夕阳斜照在雕花阑干上,杏花树枝上果然栖着两只黄鹂,他揉了揉额角,掀开被衾下榻,陡见铜香炉里飘出细白的香雾。
魏如海正给他穿靴,随口道:“这是温贵女送来的,说是百合香,最能凝神静气,对安眠有奇效。”
上头迟迟无回音,魏如海抬头看过去,见沈昭瞥了一眼香炉,神情颇为淡漠:“扔出去。”
“啊?”
魏如海没反应过来,却听沈昭加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孤说扔出去。”
说罢,他穿好外裳,就要往外走。
魏如海叫住了他,犹豫道:“温贵女听说您病了,来看您,现正在前殿等着呢。”
沈昭蓦然停住脚步。
缩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他咬了咬牙,冲魏如海道:“让她走,孤不想见她。”
魏如海一头雾水,有些发懵地看着太子殿下,却听不耐烦地冷声催促:“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魏如海硬着头皮搬起香炉,慢慢退了出去。
金钩束着青纱帐,瑟瑟站在帐边,正赏玩着新供奉来的锦川石盆景。
上等的锦川石,产于宜州,纹眼嵌空,色泽清润,置于花木间,最是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