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大约说得太含蓄了,温玄宁没听懂,依旧一副愁眉紧锁的模样,拉着瑟瑟的手长吁短叹。
也不知这小屁孩儿在叹些什么……
午膳过后,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温玄宁说到他们的四舅舅庆王沈兴快要从封地燕州回来了。
庆王这些年也是手握重兵,且跟岐王沈晞关系密切,两人眉来眼去、暗通款曲多年,结党结得很是明目张胆。
温玄宁从兰陵公主那儿听说,庆王还没有进长安,先派了使者入城,不是进宫问安,而是直奔岐王府。
兰陵公主对此很是不屑:“行伍出身的人做事就是糙。”
可是这两个糙人,却多年来屹立于朝局不倒。
瑟瑟突然想明白了,他们不倒是因为皇帝陛下不想让他们倒,皇帝虽然念着沈昭,但更看重局面的平衡。若是他们倒了,朝中只剩母亲一人独大,阿昭根基未稳,岂不彻底就成宗亲手中的傀儡了。
任由他们相互制衡,还有乱中取胜的机会。
只是这种微妙的平衡,迟早会有被打破的一天,到时候又会是何种情形?
正沉思着,忽听外面一阵喧闹,叠踏的脚步声伴着慌张的言语声,如乱石落入静潭,整个公主府都似沸了起来。
温玄宁猛地从藤椅上站起来,道:“姐在屋里待着,我出去看看。”
他去了未多时便回来了,一张脸煞白,手不住的颤抖,说话时唇齿哆嗦:“他们说……说……皇帝陛下病危,宫里传出消息,可能就在这两天了……”
瑟瑟也骇了一跳,呆愣在当场,半天没回过神来。
不对啊……依照她梦里的情形,嘉寿皇帝是在今年腊月龙驭宾天的,如今才五月,怎么可能提前这么久?
思忖良久,瑟瑟唤进婳女,让她去前院看看是什么情况。
等消息的间隙,听见外面的喧闹声渐渐息了,似是有人呵斥过侍从仆婢,他们都不敢再议论。
瑟瑟越看越觉得荒唐。
她虽没有经历过改朝换代、皇位更迭,但自母亲口中也听说过当年嘉寿皇帝于险中继位的情形。
像这种藩王势大,外戚干政的局面,一旦天子龙体垂危,必会先封锁消息,召太子于近前,安排妥当继位事宜,稳定住局面才会对外公开。
如今天这般,喧扬得人尽皆知,各府各院议论纷纷,着实不像话。
这么一想,瑟瑟心里生出几丝疑窦,还没有理分明,去前院打探消息的婳女回来了。
她道:“兰陵公主进宫了,她特意嘱咐让贵女和公子这几日不要出门,外面会乱一阵儿,都小心着些。”
瑟瑟点头,冲温玄宁道:“这几日国子监也别去了,在家里念书吧。”
温玄宁惊惶不定地应下,又忧心忡忡地看向瑟瑟:“姐,会不会出事?”
瑟瑟拧眉思索了片刻,让婳女去给福伯送个信,留心着外面的动静,一旦有什么异样立即来报。
她吩咐了府中护卫,拉满弓弦,守好院墙,从现在起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母亲不在府里,需深闭府门,外人造访一律不见,若必须要见,只能开小角门,不得开中门。
她又命人去看过温玲珑,让好好安抚。
一切都安排妥当,温玄宁倒不紧张了,只痴痴愣愣地看着瑟瑟,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姐,你这模样真有点像娘。”
瑟瑟觉得好笑:“我像娘?我不过学着娘平日里发号施令的模样,充其量只能算是东施效颦,比娘差远了。”
这样一说笑,原本紧张闷滞的气氛缓和了下来,瑟瑟忙趁着这劲头把温玄宁赶回他自己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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