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就像高高在上的天,低低下垂的地,又像细致入微充满智慧的母亲,用手控制她的命运,仅用了一个无形的笼子。
在牠的关照下,马妙真还年轻不会跳江死去,也不会为了爱的男人殉情。只有它知道她是一头猛狮,正活在猪的意识里。
因此在用猪的方式睁开一切束缚。虽然看起来有些绝望痛苦,近乎愚昧。
祂觉得那是送给妙真的最好礼物,它也知道她前世是佛,今生落在红楼罢了。
祂欣赏她自我粉碎的模样,是有点丑,和小时候一样。
但祂知道,前世她也是美若天仙的一支莲。
看啦,妙真静静地蹲在江边,埋头掉进了漆黑的回忆世界。
“爸爸,爸爸,我想你了。”
马妙真手上拿着一束妈妈从集市买来的白色小雏菊,静悄悄地走到马家真的墓碑前,插在墓碑上方的小孔里。
她垫起脚尖,马妙真比墓碑还矮了一截。
寒冬北方的墓园里,只有妙真和妈妈胡大兰伫立在风中,呼呼的北风煽动着耳朵,刮进了声音,刮进了冰冷的整个冬天,也刮进了冷飕飕遍地坟场的幽魂。
在这冰天雪地般的黄昏,孤苦伶仃的地下人是否穿暖了,吃了饱,喝了热水,有的炭火烤,有挂念他们的人,有爱他们的人吗?
北风正在巡回侦察,也正在卷着无家可归,无人心疼的孤魂野鬼,向苍天求救,向大地呐喊,出人类同样的悲叹和疑问。
为什么阳间人不懂阴间人?为什么阴间人也不懂阳间人?为什么人一会儿在阳间,一会儿就在阴间,后来又能回到阳间来吗?阴间人不明白的,阳间人更不明白了。
听说阴间人活的糊里糊涂,找不到亲人,找不到家门,但是阳间人,谁又能活得个明白?从阳间到阴间的旅程,到底谁明白?
又是谁在看马妙真的这一切。
这个无形的声回荡在墓园的上空,又像是来自土地的深处,一阵轻一阵重,随着北风飘动,就宛如风而已,从马妙真胡大兰的耳边疾行,荡漾在每一座坟土四周,转眼又化为无声无息,没有人也没有坟感知到,就像没有生过一样。
六岁的妙真在父亲的头七还未过完就成熟了,变得看起来比妈妈还成熟。
妙真接过妈妈左手上的小篮子,右手去碰了一下妈妈的手,做了一个握紧的小拳头姿势又松开了。
扭头将篮子放在了碑前。
端出了一小杯酒,一碗花生粒,上面放着一根香烟,有三个花色的小碟子,分别放着大白兔奶糖,椰子奶糖,还有旺旺奶糖。
又从篮子里取出三支香,一个打火机,摆好小蝶后,同时点燃了三支香。跪在爸爸的坟前,将双手上的香举过头顶,深深的三鞠躬。
又去拿碟子里的糖,边拿边奶声奶气地大人般说:
“爸爸,这是你最爱吃的大白兔,椰子,旺旺,我都带来了,带了好多个。”
小妙真将奶糖撒在了坟上。
接着又端起酒,说到:“爸爸,你爱喝的糊涂仙,最爱吃的花生米。”
最后,妙真拍了拍手,又用双手撑在地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