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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页(第1页)

“别说了,我明白的。”

“大哥,我好委屈。”

他扑倒李建成怀里,呜呜哭泣起来。李建成轻抚他的背。“大哥明白你的心,没事的。”

“父皇怎么能这样对你,二哥他……呜呜呜,大哥,我气不过。”

“闭嘴。”

李建成一把将他从自己怀里拽开,然后伸手掩住他的嘴,皱眉低喝一声。“这里是临湖殿,不得胡言乱语。”

李元吉含泪看着他,嘴巴扁了扁。“可是大哥,我气不过。”

“气不过又能如何,父皇是陛下,他的话就是圣旨。太子之位,父皇能给我自然也能收回,我们做儿子为臣子的,岂能随便议论陛下的旨意。”

李建成握着他的脸颊,一字一句嘱咐道。李元吉抽泣几下,点了点头。“来,我带你去洗脸。哭得一脸都是,难道你以为还是小时候?”

李建成这才将紧绷的脸松弛下,微微一笑,目光温柔,拉他起身。李元吉就这么乖乖任由他拉着,跨进偏殿里去。黑暗中缓缓跨出一抹修长身影,瞪他们的背影冷哼一声。清冷月光照射在那一身紫衣上,泛出毛毛的银光。从临湖殿里出来的长孙无忌看到了廊下那抹修长身影,走过去靠近。“秦王。”

他低唤一声。“嗯,无忌,是你。怎么出来了?”

李世民头微微一侧,回头看了他一眼。“里面太热了,出来透口气。”

长孙无忌说道。李世民笑笑,不说话。“秦王,今晚敬德这事是不是有点过了?”

犹豫了一下长孙无忌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李世民转身看着他。“过了?哪里过了?”

“那到底是陛下的嫡子,秦王你的四弟,大唐的齐王。这样当庭难堪,是不是有点……”

李世民冷哼一声。“有什么过的,这是他自找的。”

说完,别转头看向天上清冷的弦月。长孙无忌仰头看了他一眼,眼珠动了动,不再说了。庆祝的喜悦还未散尽,长安十字街口的肃杀血腥就再一次弥漫开来。夏王窦建德被大唐皇帝李渊下令处斩街口。李渊给他定性的是草莽贼寇,丝毫不承认他的皇帝身份。想比之下,卑劣小人王世充李渊却承认他国主的身份,由自己这个大唐陛下中原正统皇权下令剥去他的王权贬为庶人。这是李渊对自己正统皇权的一次宣告,同时也是对秦王李世民的一次警告。这紧接着丰厚恩赐而来的警告一下敲醒了李世民,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依然没有完全得到父皇的信任。他在洛阳私下答应窦建德不死,是为了保护河北的安定。但这样的决定却和自己父皇的劝慰相抵触。皇权,一个不容侵犯和违抗的存在。他只是一个亲王,只有君主可以决定另一个君主的生死,他没有这个权力。他逾越了,父皇在告诉他,他的权力打不过皇权。他可以开口对窦建德允诺生,但皇权却可以让他的话变成废纸。只有陛下的话才是说一不二,他小小亲王的话不值钱。陛下让他失信于河北,失信于窦建德,这一份羞辱是对他逾越的惩罚。他只能接受,不能反抗,不能辩解。哪怕他是一片善意,是为了大唐的安宁。这就是皇权,充满了暴力和不信任以及强迫。力量,这是一种极端的力量。令人厌恶,令人羡慕,令人心生邪念。对比他的打击和郁闷,齐王李元吉就双喜临门。一来看到二哥受气,他就高兴。二来,齐王妃有喜,他要当爸爸了。李元吉兴高采烈毫无遮拦的表达他要当爸爸了的喜悦,对齐王妃简直宠上了天。从东宫到皇宫,妃嫔命妇们都知道这个第一次要当爸爸的男人是如何的疯狂喜悦。他可以天天亲自驾车送齐王妃去东宫和太子妃聊天,就是怕她闷着了。也可以厚着脸皮到张婕妤那里讨要陛下上次的上好乳香,就为了给齐王妃安神。还冒险去海池里捞鱼,就因为齐王妃想吃鱼。大家都用一种轻松微带羡慕的语气谈论着这个年轻准爸爸的趣事,一时到未长安皇城里带来了不少谈资和欢乐。不过这股欢愉的气氛却偏偏吹不到武德殿对面的承乾殿,明明是对门对面,出了一道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家妯娌兄弟,却是最为疏远。李元吉宁可驾着车大老远的把齐王妃往东宫里送,也不愿意去扶出门抬脚就能到的承乾殿让她和秦王妃作伴。反到是秦王妃,倒是个大方和气的人。虽然武德殿那头是个冷面孔,但她还是礼数周全的送了不少实用的补品和器物过去,也亲自去看望了齐王妃几次。齐王妃杨淑形还是对这个二嫂颇有好感的,二哥英武稳重,二嫂温和贤惠,两个人站在一起碧人一对。哪里像自己那个,毛毛躁躁怎么也长不大,心眼小死脑筋,让人看了就泄气。不过到底这人对她是真的好,如今有了身孕,当菩萨似得供着,可算是让她出尽风头受尽羡慕。她身子一天天重起来,脾气也越来越大。也亏得这长不大的能容忍,皮糙肉厚没脸没皮的任由她捶打搓揉喝骂。说起来,虽然自己嫁了个最不中用的嫡皇子,可小日子还是舒心如意的。只盼着这一胎就生个世子,哼哼,看这毛糙鬼还逃得出她的手心。十二月冰封大地,全长安的人都准备着过新年。大唐皇帝陛下带着他的婕妤贵妃在骊山玩的乐不思蜀,回到长安,头顶上的热气都还没冒尽,当头棒喝就砸了过来。河北乱了。刘黑闼,窦建德的一员武将,在河北造反了。响应者无数,一路势如破竹,每一几个月就收复了窦建德的失地。在河北人心所向,闹的轰轰烈烈声势浩大,似有要恢复夏国的意图。李渊火烧屁股,焦头烂额。这天下一统的好日子才刚尝到点味,床榻之地就来了这么个不速之客,是可忍孰不可忍。打,必须要打,非得把这个不识相的乡巴佬狠狠打掉。不过,派谁去打呢?大家的目光自然又落到了打掉窦建德的天策上将秦王李世民的头上,看来看去,似乎他就是那个最佳人选。李世民却有点不乐意。凭什么呀?这来来回回的仗他都打了五六年了,该够了吧。人人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凭什么他又得冒雪踏冰的出去和人拼命。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这江山社稷又不是他的,他干嘛这么为人做嫁衣。父皇自以为给了他三个铸钱炉天策上将天策府,了不起了。有什么用?名不正言不顺呐。这长安的文武百官宗室皇亲哪一个不在背地里议论,他是逾越,他不合礼制。父皇这算什么意思呢?给了他一个希望却不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他看不明白。如果父皇要选择他,那么就该废旧立新。如果不是,那何必给他这些虚名,徒增妄想。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吊着算个什么意思?现在,出事了,要拼命了,父皇就想到他了。父皇能不能在别的事情上也想到想到他呢?河北乱了,这管他什么事?当年他为了稳定河北不杀窦建德,结果呢?父皇为了和自己儿子置气,杀了窦建德。现在河北乱了,却又要他去收拾烂摊子。他怎么就这么倒霉。不干了,老子这次不干了。他旧伤未愈元气打伤,他要修养修养。这一次,他也要好好在长安过个年,好好的泡一泡骊山的温泉。这一次,谁爱建功立业谁立去,这大唐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亲王。再说了,功高震主,功名盖世,这样的大帽子他担待不起呐。把承乾殿大门一关,秦王罢工了。他罢工了可大唐不能罢工呀。这河北的战事一日比一日吃紧,这烂摊子再不收拾收拾就收拾不了了。于是李渊下旨令秦王上朝,派了心腹大臣前去探望。李世民依然不肯,写了言辞凿凿的请最表,自己顶了毛巾盖着棉被在家里装病,外殿里小泥炉上药罐子突突突响个不停,热气是一阵阵的冒。满屋子的药味,来一个惹一身骚回去。李渊急得焦头烂额,好几次眼光掠过下首的太子。但李建成这次却闷声不响,装作看不见。他也不想惹这身骚。二弟在摆架子,这谁都看得出来。父皇急就急吧,这一肚子火不光二弟有,他也有。父皇这算什么意思呢?想要别人干活却不给好处。他想二弟拼命何不随他心愿把着太子之位给人家算了,也省的两个儿子在这里你猜我猜的费劲。比起二弟来,他的功业确实太少。可不是父皇自己的意思吗?国家储君不得出征,这也是为了储君安危得到保证以便随时随地可以替补。父皇把他留在身边,教育他如何御人治天下。这也是父皇自己说的,君王何须打仗,君王要懂得是治人治天下。一直一直这么欺骗着他,现在却嫌弃他功业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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