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是自己想她想疯了,亦或是自己醉了将人给看错了,却不成想那人竟真的是她。
“是我。”
她勾唇笑了笑,从腰间将那软鞭给抻了出来,鞭子甩在地上“噼啪”
两声响彻整个大殿。
凤攸宁的手指摩挲着皮套子上的那颗云珠,那上面染过凤卓允的血,带着凤家的冤魂亦带着崇国皇宫内无辜的人的性命,她永远都忘不了这鞭子重回到她手中时那血淋淋的模样,和它散发出来的血腥气……
若用此鞭了解严熠这厮的性命,他倒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
“凤攸宁、你嫁给戚星阑有什么好的!你跟了我……我把这天下都给你!我——”
严熠的话还不曾说完便觉着从喉咙处涌上一股子腥甜,顿时有一口黑血呕了出来,那黑色染了他身上的明黄色衣袍,隐隐泛着瘴气。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他费力地抬起手来指向凌崖,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
凌崖冷眼瞧着瘫倒在地的严熠,娓娓道来:“是你自己命人去寻了血参草作为药引。血参草与其他参草不同,性极寒,遇烈酒成毒,诱蛊而发。”
殿内陷入了一阵静默,半晌却听得严熠笑了,那笑声像是从胸腔内传出来,听得人心不由得跟着一起发颤。
他的手重重地垂了下去,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缓慢地抬起来对上凤攸宁的。
“我输了。”
他说,唇角的笑容满是苦涩,硬生生的让人生出一丝怜悯来,“呵呵呵呵……我输在,竟然想为了你而活下去……我太想活着了,你知道吗?”
“为我?”
凤攸宁冷笑着看他,握着长鞭的手不住的合拢。
严熠的眼眶通红着,不住的点头:“对……我爱你啊攸宁,我爱你!尽管我们只见了寥寥数面,可我已然忘不掉你了……”
“所以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她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去,鞭子在地拖出一条浅浅的痕迹,“杀了我最亲的人,害得我小产,甚至还要将我与我爱的人拆散?这就是你爱人的方式吗严熠!你懂什么是爱吗?”
话音未落便听得长鞭刮过血肉的声音,严熠的身上已然多了一道血痕。
“这一鞭,是为我的阿允。”
凤攸宁恨恨咬牙。
“啪!”
又是一鞭甩下。
“这一鞭,是为我未能降生的孩儿。”
长鞭的声音再次响彻整个享韵殿,外面已是一团哄乱,呼救声,奔跑声,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殿内倒像是与世隔绝一般。
“这一鞭,是为我崇国的子民和战死的将士!”
凤攸宁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最终砸在她脚边的长鞭上晕开了上面的血迹。
地上的严熠已然没了动静,戚星阑忙过去将凤攸宁拥进了怀里,轻轻抚着她颤抖的脊背柔声安慰。
方才他都已看在了眼中,她的鞭子没有一下打在了实处,即便是力道用的大,严熠也只是会受皮外伤而已,顶多伤了肺腑。
其实凤攸宁一直觉得凤卓允的死和崇国被灭有一部分因了她自己,故而不曾将所有的怨恨发泄在严熠的身上。此事戚星阑心中明了。
即便是杀亲之仇背负在身上,她亦能保持着这样的理智,心中怕是已苦不堪言。
况且她不曾真正的杀过人,这也是戚星阑一开始不同意让她动手的原因。她终究是个女子,会在梦里哭着喊爹娘和弟弟的名字,若是让她真的杀了人怕是又要梦魇许多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