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了一头银发,看起来面相很凶的店长听了九重鹰的请求后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他一边匆匆套上衣服,又从后面的房间拿出一件外套扔给他。
“别给别人添麻烦!”
他恶声恶气的说,“我可不想被感冒传染。”
九重鹰小声道谢,“……麻烦您了。”
犹豫一下,他掏出自己身上剩的东西。“不好意思……那个,用这些东西暂时做抵押,能借我点钱让我买张车票吗……?”
店长动作粗鲁的将钥匙串、坏掉的手机和装着证件的钱包推回去,“没必要。”
“坐新干线还要算上等车的时间,难道你想深夜到家?这么大的雨,今天大概也没什么顾客。”
他拿出车钥匙,“算我今天心情好,送你直接回去——”
他微微一顿,表情又凶恶了一点,“要是不放心……”
话还未说完,就被九重鹰打断。
“拜托您了。”
他鞠了一躬,“……拜托您了。”
“……那就快走。”
店员小姐笑着和他们告别,侦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屋檐下。九重鹰坐在店长的面包车上,从车窗向那块他和那位名侦探交谈的狭隘角落投以短暂的注视。
‘再见。’
他在心里和名侦探道别。
店长的车技和他的一头灰发一样狂野,将面包车开的虎虎生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役赛车手继续征战。“你不会晕车吧?”
他微微偏头,戏谑地笑了两下。
九重鹰牢牢抓着扶手……“没有……”
店长显然已经看穿他在强撑,总算是好心的解释了两句,“这里离宫城还有快两百公里,如果不是这个车速,怕是比新干线还慢。毕竟我可是说了大话,总不能让那句话变成笑话。”
“如果不适应,我也可以再慢一点。”
“……不必了。”
九重鹰立刻说,“请继续开……我没关系,只是有点不适应。”
店长于是不再说话。
一旦静下来后,九重鹰的内心就无法避免的变得焦躁而煎熬。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跳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剧烈忐忑,仿佛胸腔里的那颗脏器即将爆炸一样的不安笼罩着他。
九重鹰的目光从外面密集不绝的雨水转到车内的摆设上。车里扔着一包开封的烟草,车内后视镜上挂着个小小的篮球挂件。
为了转移注意力,“您打篮球吗?”
他看着那个可爱的迷你篮球问。
店长瞥了一眼,“啊,那个。我以前是高中篮球社团的小前锋,现在已经很少去打篮球了。”
他有点想去抽放在驾驶座旁边的烟盒,却又顾及车里有个未成年人而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不过眼力还在。”
他说,“怎么,男孩,你也打篮球?”
“……”
九重鹰沉默片刻,“不,我打的是网球。”
他补充道:“我叫九重,九重鹰。”
店长若有所思,“网球?嘶,那小东西打人的时候是真疼……灰崎,灰崎大介。叫我灰崎叔就行。”
九重很难不以为他在抬辈分,毕竟——“灰崎叔?可你好像就只比我大……一点?”
而且那头时髦的灰发还显得他更加年轻。
灰崎大介笑起来。他面相凶,笑起来也很容易被人认为是不怀好意。
“别看我这幅样子,我可是连儿子都有了。”
他扬了下眉,有些得意,“两个臭小子——大的那个和你差不多,小的那个才三岁。”
……他真的没看出来。
不过,“也因为已经当了爸爸,才发现自己没办法放着你这样的小鬼不管。”
他并没有看他,“你呢,小鬼?这么急着回去是怕被家长骂?”
被九重鹰刻意遗忘的焦躁又一次出现了,或者它从未离去过。也许是因为灰崎大介落拓不羁的态度,九重鹰迟疑片刻,“……我有点不安,担心我的母亲。”
灰崎大介果然没有追问,而是评价,“这很不错。”
他说,“真希望我家的臭小子也能像你这么体谅母亲。”
面包车从隧道飞快的钻出来,雨声渐小。灰崎大介瞟了一眼DPS,心里估算了一下,“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能到。”
九重鹰看了一眼车内的内置时钟,上面显示着现在是9月30日晚上七点半,那么抵达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
他紧紧握着扶手,咬紧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