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调笑的是立在吕姮身后的一位纤柔婉约的女子,她无端被人将红笺上的祈愿念出,羞红了脸,道“我家世代行医,见多了人间病苦,有感而罢了。画苒姐姐,你写的什么?”
梅斐向画苒的红笺上看去,她忙捂住,道“别看别看,我怕看了就不灵验了。”
吕姮哂笑道“她呀,定是写的一朝选在君王侧……”
众贵女听了皆嬉笑起来,女官出面制止道“诸位贵女切莫惊扰了佛门清净。”
众人这才止住笑,折叠起红笺放在了女官捧来的银托之上。
散了晚课,吕姮并未离开万佛殿,她怂恿了画苒道“你就不想知道吏部尚书家的小姐写了什么?”
这一问倒真的勾起了画苒的好奇心,她道“姮姐姐说的可是那个走起路来弱柳扶风,说起话来矫揉造作之人?”
见吕姮点了头,她道“那还等什么,咱们悄悄折返回去,方才我见那盛了红笺的银托被法师留在了佛桌上。”
两人鬼鬼祟祟地潜回佛殿,见四下正好无人,便开始动手拆看起来。总有居心叵测之人唯恐天下不乱,吕姮蓄意窥视的并非其她贵女的红笺,她意在徐妙弋。因贵女们的红笺都有烫金字留名,她很快找到了那封并未署名的红笺,拆开看时,仅有的子夜二字着实令她费解,她将那二字默记在心,正想折起放回银托,画苒凑上来问道“子夜,这是何意?”
吕姮冷笑一声,道“这是魏国公长女的红笺,我猜测,子夜定是男子之名。”
画苒一脸意外地道“莫非是他的心上人?她看起来一副清纯可人的模样,原来却是装出来的。”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吕姮忙拉了画苒绕到佛殿后门,扬长而去。
小沙弥进殿,端起银托径往方丈室去了,道衍接了银托,道“徐姑娘并非候选贵女,她的红笺不必留下。”
他将妙弋未署名的红笺从银托中扣下,纳入了袍袖。
银托被辗转送入坤宁宫,朱元璋不解其意,问道“皇后此举是何用意?”
马皇后笑道“贵女们的心思可都在这儿了,论气度论品性,陛下难道不想替太子择一位最合适的佳偶吗?“
朱元璋恍然大悟,道“还是皇后心思缜密。”
谭公公在帝后面前将红笺一一拆读,帝后最终择出三人,为太医院院判之女梅斐,吏部尚书之女顾筠儿及太常寺卿之女吕姮。
朱元璋道“依朕看,这太常寺卿的千金称得上出类拔萃,皇后可还记得此女曾在外藩宴上献舞,她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伤痛,又有坚韧不服输的劲头,像极了当年的皇后你啊。”
马皇后点着头,满面堆笑道“她还能将陛下的御诗随口吟出,也算有心。明日且看太子与她的眼缘如何,若真成了,倒也遂了陛下之意。”
时至太子选妃当日,帝后驾临东宫。
贵女们皆穿着清一色素白束腰团绣烟霞宫装,五人一组,共编为十组,袅袅婷婷依次序进殿参拜帝后和太子。接连行过三组,太子皆没有任何表示,他迫不及待想要在下一拨贵女中见到妙弋的身影,好当即将她选定。
朱元璋侧看着太子,见他心不在焉地将目光从一个个贵女的面上掠过,即刻又再看向殿外,似在期冀一个人的出现。可他不曾知道,他等的那个人,此时此刻正遵照皇后懿旨,在万佛殿中虔心礼拜,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在东宫选妃的当场。
刘霖面色凝重地从殿外返回,悄然绕行到太子身后,在他身侧耳语一阵,太子倏然间变了脸色,他看向马皇后,见她依旧端庄高贵地坐在凤座上,面上永远挂着笑意,可太子却突然觉得,这微笑简直令他悚然生畏。
他起身打断了选妃进程,向帝后禀道“父皇母后,此时暑热正盛,儿臣已命东厨熬煮了消暑汤,可供贵女们祛暑降温之用。”
朱元璋道“还是太子心细,那就暂停一刻,吩咐将消暑汤给贵女们分下去。”
太子借机退入后殿,他命人从詹事府传来朱崇岐,将东宫令牌交到他手上,道“崇岐,我欲立妙弋为太子妃,你想办法找到她,无论如何带她来东宫,今日选妃她必须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