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薇伸了个懒腰,眼珠一转,狡黠一笑,道:“我叫阿鱼,家里是普通农户,从江南而来。家中有爹爹娘亲,还有哥哥嫂嫂,此番来北方乃是为了投靠亲戚,做点小买卖。途经此地,见你倒在河边,不过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挂怀。”
“你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你家人怎就放心让你与同伴北上?”
沈幼薇身着男装,容貌上也刻意往清俊公子的特征去装扮,只是身形纤细瞧着比同龄少年瘦弱不少。
“我十六了,”
沈幼薇略露窘态,笑道:“生逢乱世,讨生活哪顾得上年纪大小?”
“江南这几年虽少战乱,可富商垄断了财货买卖。北方自前燕平定之后也安宁了一些,我家正好有亲戚在此,我便来了。家中父母年迈体弱,也不得不为了生计出来闯荡,即便心中不放心我,为了生活也只能如此了。”
沈幼薇所言皆是实情,莫说男子,越往北行,越是贫瘠之地,家中男人若不在,往往是女子扛起生活的重担。
对此,姬越心中深有感触,颇为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并不健壮甚至略显瘦弱的少年,没想到如此娇小的身躯,性子竟这般坚毅。他的目光中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欣赏与倾慕。
“你呢?”
沈幼薇看向他,“你怎会受如此重的伤?你从何处而来?”
姬越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我叫燕梁,父亲是前燕人,母亲是前梁人。他们在我年幼时便已离世,我随族人一同北上做皮毛生意,因货物遭劫才落难至此。”
沈幼薇了然地点点头。
如今这世道不佳,各地流匪土匪横行,生意人最为艰难,往往一趟货物尚未送达,便已是身死财消。
说着姬越突然从身上解下一块狐狸式样的玉玦,递给沈幼薇,“你到了燕北之地,倘若生意难做,有人欺凌于你,你便拿出这个。若我力所能及,或许能帮你化解一些灾祸。”
“是吗?你该不会是燕地的某位王侯之子吧?”
沈幼薇接过那枚玉玦,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打趣道。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玦,不经意间碰到了姬越的手指,两人皆是微微一颤。
姬越别开眼,“不过是生意往来久了,略有些薄面罢了。
“行,我收下了。”
沈幼薇点点头,见忍冬已准备妥当,便起身告辞道:“我们得走了,这一间屋子我已与老乡说好,你就安心在此养伤,租金我已替你付过了,燕公子,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沈幼薇淡淡一笑,朝他轻轻施了一礼,而后便带着忍冬离去。
姬越躺在床上望着那青衣少年与同伴嬉笑打闹着渐行渐远,心中竟忍不住萌生出一些别样的情愫来。
“后会有期。”
他喃喃自语道。
望着屋子里残留的那鲜香的鱼粥味道,头一次对这四个字竟生出了一丝期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