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月的黑夜沉闷而阴暗。
夏晓雪拎着热水瓶下了楼,当她走出楼道,抬头看向天空,此时的天空像有一张厚重的黑色绸幕覆盖着,遮住了昨晚那轮明亮的月亮。黑夜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仿佛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阴暗的氛围中,在这样的黑夜有一种沉重和迷失的感觉,让人心生不安和孤寂。
夏晓雪感觉空气有一些闷热,昨天的天气预报播报今天晚上会有一场雷雨,她心想要尽快打完热水赶回家,否则半路上淋了雨感冒了就不好了。
家属区里的路灯间隔的实在有些远,在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是一片黑暗盲区。夏晓雪正准备往锅炉房的方向走去,突然,她隐隐约约看见那块区域里,好像那个人影又出现了,他在黑暗里来回踱步,并未现向他走来的夏晓雪。
夏晓雪见到黑暗里的人影,条件反射的有些害怕,此刻也不敢贸然往前走。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于是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谁在那里?”
那黑影听见夏晓雪的声音,突然停止了踱步,对着夏晓雪挥了挥手,用一种刻意压低声线的嗓音回应:“抽烟。”
然后直接走进他所在的旁边的楼栋里。
那声音夏晓雪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她猜想可能是下来散步抽烟的隔壁楼邻居。
在路过那栋楼的时候,夏晓雪还特意朝里面张望了一下,见里面确实没有人,她暗暗松了口气,继续往锅炉房走去。
但是,埋头往前奔走的夏晓雪并不知道,在她的身后,那个人影又从楼栋里走了出来,人影瘦瘦高高,在黑暗中默默注视了一会儿夏晓雪,仿佛在思考,然后,人影转过身,朝夏晓雪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个方向是厂区大门口。
这些日子都是白羽山陪伴,太久没有自己一个人来打热水了,尤其是在这个时间段,基本都不会有人再来打热水了。夏晓雪心里有些责怪夏斌,有哪个做父亲的会让自己女儿这么晚独自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她对罗艳丽没有过多的在意,毕竟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她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但是自己亲生的父亲把她当做丫鬟使唤,心里真的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夏晓雪一路朝锅炉房奔跑,一拐弯就看见了那个处在偏僻位置的锅炉房,孤零零的一个小平房矗立在黑暗中,四周除了冰冷的大型机械,不远处堆着高耸的煤堆,什么也没有了,空荡荡,像地狱。
她边朝锅炉房走着,边警惕地看着锅炉房附近,这段时间也许是有人陪伴,所以自己都没注意到,原来这里已经变得更加恐怖了。锅炉房门口那盏昏暗摇晃的灯泡开始有些接触不良,在黑暗中闪动的频率显得格外诡异,微弱的灯光根本照不全周围的景象,那个暗处的藤椅一时间更是很难看得清楚。夏晓雪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当视线适应了黑暗,夏晓雪看到没有人坐在上面,她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张大金的身影,看来他不在。
夏晓雪松了口气,但不敢懈怠,急忙拎着热水瓶往锅炉房里面走。
锅炉房内也没有人,也对,毕竟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会在这么晚来打水。夏晓雪急忙将两个热水瓶放在两个水龙头底下,打开水龙头,看着水慢慢进入热水瓶里,她心里是又着急又紧张。
既然锅炉房里面外面都没有人,那自己得快一些离开,要是碰见那个张大金回来了怎么办?毕竟这个锅炉房是张大金在管,他要是回来关门的时候看见了自己怎么办。在这个僻静无人的破地方,要是他欺负自己的话,就是喊破嗓子都没人听得见。夏晓雪在昏暗的锅炉房内焦急地等着水装满,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还得时不时地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门口,提防张大金回来。
眼前这种紧张的氛围,加上她自己脑袋里的胡思乱想,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命运往往是最不讲理的。
这个时候的命运之神,大概是还没有想起夏晓雪,也没有顾得上赋予她幸运,在这个她最美好的年华,因为命运之神的遗忘,她原本就不健全完整的心,今晚,厄运之神会再次把它撕得粉碎。
夏晓雪此刻的心脏如鼓槌一般狂跳,就在她要拿瓶盖将已经装满热水的热水瓶盖上的时候,夏晓雪却并未觉,一个身材魁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正朝她慢慢逼近。然而当她准备提起热水瓶的那一瞬间,一股恐惧如漩涡般的感觉突然在她的身体里蔓延开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毛骨悚然,背后像是有什么危险在接近,正当她正准备回头看,只见那个身影伸出一双邪恶的手迅朝夏晓雪扑去。
夏晓雪还没来得及出一声尖叫,一只手就狠狠地捂住夏晓雪的口鼻,使她不出任何声音,夏晓雪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懵,身后的那个身影力量奇大无比,用一只手就把她的双手控制住,她惊恐万分,口鼻被堵住无法呼吸,只能透过那双粗糙的手出微弱的呼救声,无奈她瘦弱的身躯与这个身影的力量悬殊太大,夏晓雪的瞳孔充满了恐惧,只能睁着满含泪水的双眼看着泛黄的天花板,天花板开始疯狂旋转,变得扭曲,仿佛要将自己吞噬,她都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就被拖出了锅炉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在响过几声巨雷之后,果然下起了暴雨。
锅炉房门口的那盏昏暗的灯泡已经不亮了,最后一点光源也消失了,夏晓雪跌跌撞撞地从小屋里走出来,倾盆大雨无情地浇在失魂落魄的夏晓雪身上,她行尸走肉般往家的方向走去。
好像所有的不幸都会有意无意有着相同之处,八月,十年前的八月,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一天内她失去了母亲和姐姐,十年后又在八月,她又失去了自己。
深夜里厂区的主干道上,夏晓雪孤零零地站在道路中间,她看向了赵一凡的家时,那个阳台上的窗户,透出了一丝温暖的光。夏晓雪呆呆地看着那个灯光,站在雨中停留了片刻,低头看了看衣衫不整的自己,苦笑着摇摇头,流淌在脸上的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嘴唇上的血水不知道是被张大金咬破的,还是被自己咬破的。
夏晓雪绝望地看了看天空,算了,还是不必让这个疼爱她的老人家担心了。
于是夏晓雪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那个没有温度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