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焦如焚,双足却似陷入泥沼不得动弹,只好反复呼喊,你们别碰我母后的桃树!
无人理睬她。
桃叶桃花纷纷离枝,死树轰然倒塌。
“醋醋。”
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道温婉之极的嗓音,“园里的桃花是不是开了,你快带母后去瞧瞧。”
“不。”
宣明珠蹲下身捂紧耳朵,不敢回头看母亲的笑容,更不忍再多听一字。她仿佛一夕间变回一个无助的孩童,没有任何力量保护自己与所爱的人。
“不不不,桃花还没有开呢,母后不要去……求求阿娘,别去看。”
泪水糊了满眼,一睁眼,她又站在了琼影园中。
眼前的梨杏开得正好,身边站着一个遒逸如梅的身影。
男人目光沉湛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宣明珠低头看看脚下,方才想起是一场梦。她默然抹去泪水,跺了跺靴底这片松的土地。
“我在下面埋了两坛玉楼春,他日宝鸦成亲,你记得教她来取。”
交代完这句话,宣明珠觉得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在男人无动于衷的神情中,转身跳入清池。
身体下坠,残存醉意的凤眸倏然睁开,正对上一双深黑的眼。
宣明珠不知是否还在梦中,睫梢轻颤,下意识抬手摸了一把那张脸。
冰冰的,给不了她人间的温暖。
她的神情更为茫然,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左右顾盼,现自己在青鸢殿中,身上也还是昨日的衣衫。
“殿下。”
头顶的覆影忽然放大,一道沙哑至极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是不是做了梦?”
梅鹤庭双臂撑在她身侧,几缕丝不修边幅的垂下,眼睛红得像整夜没睡。
那双眼里蕴着若有似无的水泽,似两粒冰凉的墨色琉璃,一瞬不瞬凝视她。
宣明珠瞬间清醒过来,忍着头疼,皱眉起身。
那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捏,她心尖悸麻,又无力地跌回枕头里。
才现自己的一只腕被他捏在掌心。
她手腕的列缺穴旁有一处软肉,一按便会酥痒,这小小不言的隐秘,原是从前的帷中戏事,不成想被他用作此处。
“梅氏子!”
长公主宿醉后一向有些起床脾气,近年间不纵饮,消匿在性情深处,此刻怒旧火全数勾了出来。她纳罕下属如何当的差事,恼道:
“昨日的话可有何听不明白的?大家好聚好散便罢,别让我说出那个字。”
冰冷冷的声线,混着饮酒后的低靡,犹如生了茧的指尖,漫不经心拨过那根最粗的琵琶老弦。
梅鹤庭凸出的喉结滚动,目光凝于她眉间的痣,又落在雪白的颈,鼻息洒落,“梨树下,为宝鸦埋了两坛玉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