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记得他五岁那年,为行宫落成做出千字长赋后,皇帝龙心大悦,在去行宫避暑的名录里添上他的名字。但到了地方,皇帝问他两句话就失去兴,让年仅十一岁的雁凌霄和大皇子、二皇子随侍狩猎。
雁凌霄射下一头鹿,而被沂王妃抱在膝头的他什么也没有。
“你想的不浅。”
雁凌霄冷声道,似乎意有所指,“只是想得太多了。”
雁凌云后背毛,强忍住才没失态。世子哥哥知道了?
也对,他找的言官尽管跟赵氏没有直接的联系,但雁凌霄手下有皇城司,那群察子跟闻到血腥味的猎犬一样,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雁凌云脖颈僵直:“世子教训的是,臣弟知道了。”
又是这般!他心中缭绕着幽微的妒意。雁凌霄总是如此骄慢,最爱拿世子殿下的身份命他屈服,仿佛天底下就雁凌霄一个人长了脑子。
然而如今世道流变,一切都不一样了。世子之所以为世子,盖因他是沂王一系的嫡长。倘若雁凌霄不是父王的亲生儿子呢?那又会如何?
一个鸠占鹊巢的奸生子,一个强占外室的假世子……哈哈哈,思及此,雁凌云几乎要大笑出声。
想起琉璃岛上的佳人,雁凌云的眉毛慢慢舒展开:“前几日担心世子哥哥心绪不虞,没胆子问。陛下在朝会时说您有了家眷,可是琉璃岛那位小嫂子?”
他本意想刺雁凌霄一句,却不料后者屈起手甲,从容不迫地轻敲扶手,坦然道:“你想见她?改日带她到京城,介绍你们见一面。”
“好。”
雁凌云点头,又笑道,“世子有此如花美眷,父王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雁凌霄扯一扯嘴角,瞧一眼烛台上零落的烛泪,心想,该刺探的,该敲打的都做了。如果雁凌云想一条路走到黑,非要与他对上,那么他也不会心软。
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但宗室中的血缘亲情,本就比深井里的水更稀薄,更冰冷。不过,雁凌霄看得出,他这位好弟弟手中仍有底牌。
“走了。”
雁凌霄站起身,走出书房,背身道,“宫学课业繁重,你早些休息。”
雁凌云温言笑道:“臣弟明白。”
雕花移门洞开,横亘在沂王府两位兄弟之间。屋檐下,琉璃宫灯幽幽流转。雁凌霄修长的影子越过门槛,触及在雁凌云的靴尖。
他收起温和的笑容,抬步而上,用力踩了上去。
*
青云客栈,窗外人声鼎沸。
“舆图?”
连翘翘压抑住惊呼,左右看了看,见客栈上房的门关得严丝合缝,适才放下心。
田七娘一身鹅黄骑装,一根根细辫在脑后高高束起,瞧着英姿飒爽。她削尖的下巴朝连翘翘点一点:“不错,大人要沂王手中的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