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赵行缓缓起身,理了理坐出褶皱来的锦袍,随手抄起方才脱下置于一旁的玄色满绣仙鹤的大氅搭在臂弯上,一面提步往外走,一面吩咐高由敏:“高尚书亲自带人去一趟吧,其他人去,恐怕柳国公不会轻易叫人把他儿子带到刑部来问话。”
这就是铁了心了。
高徐二人深知多说无益,又看他背影那样坚定,已经出了门往正堂而去,心下不免叹口气。
徐照恩甚至在高由敏肩膀上重重一拍,一时无话,疾步跟上赵行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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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由敏亲自带人到国公府去传召柳子冉到堂,柳国公再有心阻挠,也总不能硬来。
何况此案闹得满城风雨,在御前是过了一回的,他也只能眼看着柳子冉被刑部的人带走,而后寒着一张脸匆匆去了柳明华院中。
那边高由敏带着人回刑部,免不了为百姓所见,只是先前五城兵马司在城内抓了不少人,这会儿人心惶惶,再这件事情盖棺定论之前,也不敢在胡说八道,生怕抓到他们自己头上去。
可又按耐不住好奇心,竟三五成群围着跟去了刑部官署。
官署于宫城边上,哪里由得百姓围观?
高由敏黑着脸吩咐人将围观百姓驱散,特意交代了别伤人,领着人进府衙之后,令左右将大门紧闭起来。
柳子冉直到站在堂下都还是一脸的平和。
他五官周正,浓眉大眼,本生了张长辈看了会慈爱,平辈人瞧着他温和,晚辈见了愿意黏着他的讨喜的脸。
他上堂不跪,平和了半晌才笑弯了眉眼同赵行见礼:“二殿下。”
赵行端坐堂上,浩气长舒的牌匾高高悬于头顶,他眯眼打量柳子冉良久,开门见山问道:“昨夜你让人在明丰银号支取白银一千两并黄金二十两,作为何用?”
柳子冉面不改色,仍旧在笑:“明丰银号里都是这些年我家中为我妹妹存下的,她昨日与我说想在江南置办一些产业,等我阿娘这次病好后,想陪着我阿娘到江南小住一些时日,将养身体。”
他挑眉看赵行:“我一向疼爱这个妹妹,一如二殿下心疼姜大姑娘,她既然开了这个口,又非要用自己的钱去置办产业,我作为兄长,难道连这点小事也不允她吗?自然是连夜让人到银号取了银子,赶路往江南去了。”
高徐二人于堂中又对视,显然柳子冉是有备而来。
他们干了半辈子刑名,压根儿就不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
何况置办产业,一千两白银已经足够多,那些产业就算归在柳明华名下,她远在盛京,并不会长住江南一代,买上些田产,三五间铺面,何须多支二十两黄金?
不过都是借口而已。
赵行哦了声,倒很平静:“既然给了这么多钱带着上路去江南,想是你极信任倚重之人,不知这趟差事你派了谁去办的?何时取了银子,何时动身出城,走的哪条官道呢?”
他一连串发问完,没等柳子冉回答,又说:“既然昨夜才出城,就算是快马加鞭,眼下派人沿途去追,应该也能追上人的。”
柳子冉的神色才有一瞬间崩塌变化:“我不懂,二殿下把我传至刑部,就为了我取用自家妹妹一点儿银子?难道我家到江南置办产业也犯了哪条国法吗?要这样兴师动众,问罪一般的质问于我?”
高由敏暗暗咂舌。
平日见这位小公爷行事端方,实看不出也是个耍无赖的油子,原来事到临头才能瞧出他的本性来。
升堂问案,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当堂推诿抵赖,惯用的手段便是顾左右而言他。
他心里要是没有鬼,方才二殿下的问题一点也不难回答。
赵行更是笑出声来:“你花自己家的钱,给自己妹妹置办产业,当然不犯国法,可这笔钱要是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就说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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