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住干呕,慢慢的哑声道:“大姐,那个女囚怎样了?”
牢头将水碗放在她身侧,缓缓起身,面上是说不出的古怪,“你能好好的便自求多福,又去问她做什么。”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贱命一条,阎王都不要。”
还活着。
谢从安缓缓的闭上眼,面上没有半分喜悦。
昨夜已伤的那般重,若后续审问还有酷刑,倒不如直接死了干脆。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有限,依她眼下的状况,就算想救也难的很了。
虽说是自作孽,却怎么也同她有关。
想起昨夜那恨透了的眼神,谢从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努力撑起身子朝外道:“大姐,你替我送个信儿去谢侯府。我爷爷定会保你荣华富贵。”
说完又一头栽倒过去。
*
时已入春。御花园中勃然焕,生机处处。
姹紫嫣红中便是美人争艳处,三两娇娥散座,顾自的说话玩笑,赏心怡情,十分热闹。
凉亭内,一位梳着坠马髻的美人刚拿起玛瑙盘中的糕点咬了一口,座上的主人忽道:“宫中亦是无趣,慕青还是要多多来看本宫。”
美人忙放下糕点,起身行礼,乖觉的上前。
正对花园的阁楼之上,有一人身着金衫白袍,倚在窗边软榻的高背上,隔着满园春色,森森重绿,望着这些来往。
越过御花园再往外看上几眼,他搭在腿上的手忽然空点了几下。
西北处,一处重楼殿宇宫人济济,来往间步履匆忙,可是后宫中少见的慌乱。
薄唇轻翘,缓缓开了口:“盛华宫都闹成了那个样子,母后也不管管,还放了崔美人入宫来哄这位菁妃娘娘开心。如今这朝廷内外流言四起,四弟不懂事便罢了,她在后宫也不肯低调些,难道是真的不觉高处不胜寒么?”
良王手执玉箫,撑着下巴,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二哥不如与臣弟交代一句吧,母后可是有了别的安排?”
太子在案前的宣纸又添两笔,头也不抬道:“三司会审当前,不论前朝后宫,都不如少一事的好。那些过场走走便是,母后若不谙此道,三弟便要担心好自己的去处。”
良王随意一笑,起身上前去看他画作。
正对着窗外春色满园,纸上却是雄鹰展翅的一片浩瀚长空。
“我的哥哥,四弟果真是惹了你不快了。”
良王脱口而出,笑的俊朗。
太子又将画端详一阵才将笔落下,轻描淡写道:“昨夜邢狱大牢里的动静很有几分意思,不知是不是四弟的手笔……就算知道这对母子都是急性子,但能做到如此的不计得失,还是让孤惊讶了。”
他淡淡扫过良王一眼,命人将画拿去晾干。
良王玩着手中的玉箫,仍然笑的随意:“听说那位苏姑娘已只剩了半口气。谢小姐倒是稳稳当当的被送回了谢侯府。”
“算不上稳当。”
太子寥寥几笔,几株兰草便宛如新生,落于纸上。
“大狱里的刑法可是她一个小姑娘经受的住的,不过几下便被吓傻了,如今就同个痴儿一般,站立不得,连话也说不出了。说是被抬回去的。”
“当真?”
笑目微凝,良王指尖的玉箫一转,露出不解来,“她那跋扈的名头在传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是只纸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