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永强妻子拿来的所谓证据凌乱不全,然而在基本没什么用的“物证”
中,却有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事情生的时候,喝了奶茶察觉不对的周旭,在自己还有一丝清醒理智的时候,开了手机的录音。
那些屈辱的过程,全都留在录音里。
后来,这个案子从证据收集到法庭辩护,梁炎东就像以前他打过的任何一场没有硝烟的仗一样,赢得漂漂亮亮。可是让人无能为力的是了周旭的男生在犯罪时,还没满18周岁。
他17,正好卡在满了16周岁要负刑事责任,但还未成年需要从轻处理的阶段。
在证据确凿,男生颇有势力的父母也使不上劲儿的情况下,因为法定事由,男生只被判了一年零七个月。
这是梁炎东无能为力的。
后来这案子就算是尘埃落定,当初田永强也是感谢的,但是没两个月,休学在家的周旭现自己怀孕了……
这是对饱受折磨的家庭初初恢复过来时的又一记重击。
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周旭从那开始就精神失常,越的害怕跟陌生人接触,不让人碰她,这导致家里带她去做流产也在中间儿半途而废。
没办法,田永强和老婆商量之后只好咬着牙,让闺女把这孩子生下来。
为了不让村里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田永强卖了地,带着老婆孩子,在城郊筒子楼里买了个小单间,一家三口就这么蜗居在那里了。
从那以后田永强开始出去打工,每天早出晚归勉力支撑起这个家,而媳妇儿则在家日复一日地哄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犯一次病的怀孕的女儿。
再后来,孩子生下来,大半年后,当初的那个男生出狱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田永强他们这个筒子楼里的小单间的,更不知道为什么罪魁祸反倒满腹委屈,总之田永强打工下班回家,刚进走廊就听见周旭恐惧的尖叫,孩子的嚎哭和老婆的歇斯底里,跑回家,打开虚掩着的门,就看见当初那似的小子正满腔怨恨地指着周旭的鼻子冷嘲热讽言语奚落。
当时他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转身进了乌漆墨黑的小厨房,从里面拎了以前砍猪骨的斧子,从背后挥手在男生后脑开了个瓢儿……
满眼的血色,老婆的歇斯底里不见了,耳朵里只能听见周旭更大的叫声和孩子更凄厉的哭。
等反应过来,男生已经倒在了他脚下的血泊里……
后来田永强去自,被判了二十年,进了东林监狱服刑。
梁炎东没犯事儿之前,得知这件事,还特意去监狱去探了他的监。
那个时候田永强说,他虽然杀了人,但他没后悔。善恶到头终有报,他替他女儿报了仇,现在他坐牢来还那个男生的那条命。
他觉得命这个东西很公平,曾经从别人那里拿走了什么,最终都要从自己身上来把别人的空缺补回去。
算来算去,得到也好失去也罢,都是相等了。也许就算他不杀那个将来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大灾大难等着受。
即使入狱,田永强的三观也是很正的。
所以当四年前梁炎东从监狱的会见室走出去的时候,对于这个人,是很放心的。
那是他跟田永强的最后一次交流。在那的一年后,他就以田永强当初最厌恶不齿的罪名,也入了狱,并且从此闭嘴,跟任何人都不说一句话,与田永强形同陌路。
对于梁炎东来说,三年来,他对田永强的认识非常主观地停留在四年前探监的时候,虽然代乐山死亡的那天晚上他梳理前前后后的事件经过,脑子里出现过田永强的脸,也一直没有把他当做最该怀疑的对象。
——知道在任非的带领下,他跟着杨盛韬去了那个办公区的独立厕所,看见了厕所后面的通道。
当天的五个人里,除了田永强,别人没有犯罪动机。
而原本早就认命了打算在监狱里老实服刑的田永强,突然改了性子,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
能刺激他对犯恨之入骨到失去理智,以一种“替天行道”
的心理把人杀之而后快的,只能是他那个曾经被祸害至深的继女……周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