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就沿着大路走,走到城外,瞧见河边躺着个人,很像我娘的身影,跑过去看,我娘身上全是血,已经不会呼吸了。我便一直在她旁边守着,渴了就去河里喝水,饿了就捡地上的东西吃,但我不敢走太远,害怕恶狗会来啃我娘的身体。再后来,衙门派人收尸,仵作看我可怜,帮我葬了娘亲,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去楚家,成为他的女儿。”
顿了顿,她又道:“你见多识广,去的地方多,能不能打听一下我娘有没有别的亲人?对了,我娘叫唐云,我们应该是从玉京来的。”
凌祈沉默良久,低低应了声好。
后半夜,月影婆娑,河水静静流淌。二人都没再说话,楚涟月很快便睡着了,凌祈独自望着夜色沉思。
楚涟月被抓走后,柳时絮派人把万吉当铺的老板叫到衙门回话。
张掌柜心有戚戚地进门,“不知柳大人找草民所为何事?”
柳时絮朝他淡淡道:“坐下说。”
张掌柜依言坐下,小心翼翼打量着眼前的新通判。
手指在桌面轻叩,柳时絮问:“张掌柜瞧瞧,这可是你昨夜丢失的东西。”
张掌柜往桌上看去,顿时面露喜色,连忙起身道谢,“大人果真是再世青天,仅用一个夜晚就追回赃物,小人感激不尽,这点薄礼还请大人收下。”
说罢,他从袖口掏出满满一袋钱,恭恭敬敬放在桌上。
谢黎扯墨新袖子,小声道:“若姐姐还在,肯定又要馋得心痒。”
墨新不理会,淡然抽回袖子。
柳时絮原封不动将银子推回去,“张掌柜不必谢我,此画涉及一桩要案,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张掌柜:“回大人,此画是一年前,一位姓沈的公子存放在小人这儿的,还说日后他要是没法取回,会派一个叫做柳四的人过来拿。谁曾想昨夜竟有贼人闯入,夺走了这幅画。”
张掌柜退下后,墨新难得主动开口:“公子,这是沈公子给您留下的?”
谢黎:“那咱们还要拿这幅画去救姐姐么?”
柳时絮沉吟不语。
嘉庆十一年,巡查使沈青辞奉旨审查鄞州盐铁事务,却离奇死在官驿,圣上多次派秘探调查,要么无功而返,要么就有去无回。案子迟迟未破,圣上大怒,鄞州知府被撤职幽禁,而新上任知府赵正明,只用了半个月就找出凶手,以仇杀结案。
但柳时絮曾看过刑部的卷宗,上面声称沈青辞为一青楼女子与人起冲突,那人怀恨在心便溜进官驿,实施报复。
且不说普通人如何能避开官驿的重重护卫,更何况沈青辞身边的随从,武功并不比墨新低,普通人要在这种情形下杀掉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除非,赵正明刻意隐瞒了沈青辞的真正死因。
沈青辞比柳时絮年长几岁,二人同为梁太师的学生,也曾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年前,他结束外调回玉京,从舅舅那儿得知好友之死,毅然辞掉舅舅给他安排的职位,借思乡情切,自请回鄞州做官,实则暗中调查好友死因真相。
现在,柳时絮好不容易得到好友留下的线索,难题却摆在他面前。
要不要拿这线索去换回楚捕快的命?
翌日一早,楚涟月醒来发现自己手脚被人捆住,而始作俑者手腕上绑着绳子,靠坐在树上,睡容恬静的样子。
她咬咬牙,在地上匍匐前进,试图将凌祈从树上拽下来,刚爬两步,他便睁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