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柳大人还不快跪?”
张慈以为楚涟月吓傻了,眼神示意属下‘帮她’一把。
扑通一声响,双膝磕地,她痛得直咬牙,却不肯低头:“卑职楚涟月叩见柳大人。”
几乎是一瞬间,楚涟月脑海里冒出个荒唐的念头,柳时絮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因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微微诧异,很快恢复冷漠与陌生,这是她的错觉么?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方便问他,为何不来赴约,此刻就当他是想与自己避嫌,等解决完赵正明的事,她再私下找他问个清楚。
了解完事情经过,柳时絮神色淡淡,开始审问道:“我已派人去找赵正明,今日玄武大街拥堵的情形也已核实,但即便找到赵正明,也不能洗清你的嫌疑,你在赵正明手下当差多年,难保不是他的同谋,可有人证物证?”
楚涟月心中一紧,指着身后的几个差役,“他们可为我作证,我与赵正明绝非同谋。”
她的话音刚落,哪知几名差役担惊受怕一下午,这会儿纷纷跳出来,想要与她撇清干系,“望大人严查,我们不过是受总捕头吩咐,押送路上需得听楚捕快命令行事,至于她为何要将囚犯藏在客栈,以及扮作囚犯掩人耳目,我们对此并不知情,只是按吩咐办事。”
更有个贼头鼠脑,想要邀功的差役爬出来,指控道:“不仅如此,在押送犯人途中,小的曾见楚捕快从怀里掏出数十张大额银票,当时小的还在奇怪,同样是捕快,为何她有这么多钱,现在想想兴许是收了囚犯贿赂。”
楚涟月冷着脸,回怼道:“今日要不是有我在,你们几个早就成了刀下鬼。”
被她这么一吓,那邀功的差役结巴道:“少、少在那边逞英雄,说不定那些黑衣人就是你招来的,难怪一群壮汉打不过一个小娘子。”
楚涟月嗤笑道:“若我没记错,当时你这个大老爷们,吓得躲在墙边尿裤子吧?”
差役羞红了脸,忙磕头道:“柳大人若不信小的所言,搜身便知真假。”
楚涟月扭头,向堂上的柳时絮投去求助的目光,他自然是知道这些银票的来处,应该会制止搜身的提议吧?
然而柳时絮一言不发,静静扫视着众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当张慈指派属下搜身时,他并没有表示反对。
楚涟月感觉一阵心寒,气得浑身发抖,果然,将希望寄托在他人t身上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她只能被迫自救,当张慈的属下靠近的剎那间,她旋出藏在袖口的匕首,是凌祈送给自己的那把。
她以极快的速度钳制住对方,锋利的刀刃抵在那人颈间,冷呵道:“谁也别动,否则我杀了他,想搜小爷的身,就得做好被挑断手筋的准备。”
事情发生得太快,堂上诸人没能反应过来,护卫们来不及救人,只能愣愣挤在门边,等待柳大人发话。
楚涟月攥紧匕首,胳膊伤口处开始渗血,鲜红的血一滴一滴从她袖口滴落,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受了伤。
她移眼看向柳时絮,眼底冷意森然,“搜身可以,但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至少得找个婆子来搜。”
柳时絮思考片刻,望着她那被血浸透的袖口,淡淡说了句可以。
张慈只好派人去找洒扫的婆子,楚涟月跟着那婆子退进隔壁的偏厅,不一会儿,当偏厅的门再次打开时,里间窗户大开,冷冷月色照进屋内,楚涟月已不见了踪影。
婆子颤颤巍巍捧着十张银票出来,张慈原本很懊悔放松警惕让楚涟月逃走,谁也没想到她受了伤还这么能跑,但当他看见那沓银票时,目露精光,喜出望外接过来,想要呈给柳时絮。
张慈脸上的神情仿佛再说,看吧,她果然是同谋,我猜得没错,可是很快笑容便僵在脸上,因为他发现这些银票出自柳家商号,这女捕快不会和柳家有点关系吧?
柳时絮也看清银票上的商号,眼神冰冷了几分,吩咐人去查柳家商号是何时失窃的。
张慈见状,心里松口气,还以为惹了不该惹的人,万一那姑娘真的跟柳家有牵连,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原来还是个飞贼啊。
“那依大人的意思,是否要通知京兆府那边发布通缉令?”
柳时絮刚想说通知二字,可脑海中晃过她那被鲜血浸透的衣袖,不禁犹豫了片刻,最后仍道:“去通知吧。”
进了偏厅后,楚涟月没给那婆子搜自己身,心里很清楚搜身只是个开始,若迟迟拿不出证物和证人,又找不到赵正明,下大狱是迟早的事。
起初,她还指望着柳时絮替自己平反冤屈,但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连他也不信自己。
她想不明白,为何再次见面,他的反应竟然如此冷漠?难不成他回玉京后,就彻底将她抛在脑后了?
可是一开始,也不是她非要缠着他,既然做不到,为何还要许下那些动听的情话,他当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么?
胳膊伤口处传来的痛感,时刻提醒着她,现在还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得想个办法逃出去,若真被关进大牢,那就没人能救得了自己。
楚涟月瞄一眼窗边,从怀里摸出柳时絮给的银票,放桌上喊那婆子数一数,趁那婆子低头的工夫,她没犹豫跳窗逃走。
院中全是守卫,她忍着剧痛爬上墙,打算顺着院墙逃,抬头时发现前方站着一个人,似乎是早早就守在那里,等着她自投罗网。
月下,那人闻声回头,在她看清那人面色的一剎那,不由得一怔,那人同时也很震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不知该不该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