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嶼風腦子一熱,說:「我中午說可以幫你的,任何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想幫你。」
許屹推開門,先把包扔地板上,笑著回應:「嗯,謝謝你。」
「不止是拎包。中午……我是說……大夫告訴我了你的一些身體狀況,雖然沒有全部告訴我,但我猜你正在受特殊時期困擾,而且非常嚴重。現在是不是有對你影響更小的解決辦法,但你選擇了近乎自毀的一種?」
「組長……大夫都跟你說了什麼?」許屹臉色沉下去了。
「那就沒錯了,我猜對了。你不喜歡omega的身份,所以你打針、吃藥,甚至做了我不知道、想像不到更危險的事情,可大夫說了有人可以幫你。」程嶼風隱去了喜歡、真心相待、耐心相守那些酸唧唧的條件,「……比如我就可以。」
「你別說了……」
程嶼風不聽:「我們的特殊時期應該很接近,你也許不知道,上周我回來的那個晚上在客廳聞到了薄荷的味道,還以為是我的易感期提前,等你跑了以後我就給自己打了一劑抑制。現在回想,薄荷可能是你的,集體團建那次得到驗證了。我們時間接近、味道相同、我猜相性、序列、匹配度應該都……」
「我讓你別說了!」
「你的身體就不重要嗎?」眼看許屹要關門,程嶼風用手握住門框,手背被門板撞出一道紅痕,仔細些看可以看見紅痕邊緣有毛毛躁躁的痕跡,應該是搓起皮了。
許屹:「你……!瘋了!」
程嶼風仿佛感覺不到疼,不進不退,直勾勾盯著許屹的眼睛:「我身體健康、易感期穩定,沒有過omega,分化前也沒有交往過任何人,沒有傳染病、沒有不良嗜好,我隨叫隨到。」
「程嶼風……你就不怕我把你手夾斷了嗎?!」許屹威脅他,「別以為手撐這裡我就不敢關門了!」
「沒有固定伴侶前找能信任的人度過特殊時期是很正常的事情,連學校都會有互助會這種隱藏組織,我們互相幫助不行嗎?如果你擔心信息素依賴,主動權在你,你說停我就會停,如果擔心我會讓你面臨危險,我告訴你我不會,你說停我就會停,你不願意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會做,我不會纏著你。許屹,我真的可以幫你,只有幫……沒有別的。」
程嶼風語快得像加特林,中間只換過一口氣,說完便像漏了氣的皮球一樣,癟了。他好像沒有一句話說進許屹心裡。
「我不需要。」
許屹幾次猶猶豫豫以關門的動作威脅,最終還是沒忍心下手,門板壓到程嶼風指骨前半寸的位置停住,他一根一根將手指掰開,推離。
補充說道:「還有,我不止是討厭omega的身份,我連a1pha和所有會被生理、情緒支配的生物,都討厭。不如做個Beta,讓生活全部屬於自己。」
「你指的是我會失控?」
許屹:「……沒有那個意思。」
程嶼風:「你就是那個意思。」
被點破想法許屹顯得很坦然,沒有繼續語言粉飾,他想程嶼風會明白的。
……並不。
「自己的身體自己做主,父親們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即使別人都做不到,我也可以。」第二個『也』字被程嶼風咬得極重,眼看門就要關上了……
「我可以!」不知道許屹聽見沒有。
……
回房間後許屹就躺下了,一天的疲憊擠壓到同一時刻傾瀉,不止身體四肢疲軟酸痛,腦子也是昏昏沉沉的。
手機偶爾震動,他已經不想打開看了,管它是什麼推送還是誰的聯繫呢,毀滅吧。
隔壁房間的程嶼風情緒很差,作用在身體上的反應就是頭疼、臉疼、手疼、腳疼、心肝脾胃肺腸腎哪哪都不舒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眼睛總是想往腳底那面白牆上瞟。
人為什麼沒有能力呢?許屹現在在幹什麼?他煩我了嗎?
好不容易軟化的態度、好不容易等到許屹袒露心扉、好不容易在他臉上看見他也會因為自己露出笑容……一朝回到解放前。
短短六分鐘,小心翼翼溫暖起來的關係硬生生被自己砸進深入地下三千尺的冰層。
我搞砸了……
這是此刻程嶼風腦子裡唯一的想法。
天黑得徹底,晚風吹了一陣又消停,別墅區的夜晚真的很安靜。
從不看天氣預報的倒霉蛋會發現,星星不知道被什麼玩意兒擋住了,一點光看不見。聲音沒有,亮度也沒有,窗簾一拉,與世隔絕。
室內溫度回暖,許屹臉捂得紅撲撲的。
這會兒躺熱乎了腦子清醒不少,之前被激得上頭,現在回想對程嶼風的態度實在不太好,字面理解一下對話,他好像真的在擔心自己的身體,自己又喊人又威脅的……是不是有點過分?
許屹對自己進行了一波pua,洗腦要成未成。
糾結在小問題上反反覆覆,我做得對、我做得不對、我做得沒問題、我做得太差勁、我就應該這麼做、我不該……我……
「啊……!」對著天花板無辜的珍珠燈大吼一聲。
咕嚕——
餓了。
看一看表,晚十一點整,發呆內耗的過程長達兩小時,難怪會餓。
中午交警幫忙買的飯少了,給錢也不好意思麻煩公職人員,擔心要求提多了影響正常辦公,吃了個半飽。再折騰幾個小時不吃晚飯,怕是因為餓才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