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巴不得的事,就是叫所谓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四大家族分崩离析,于是得了贾母那话,待送了贾赦回荣禧堂东跨院后,立时叫金彩来警幻斋里说话。
待金彩过来了,贾琏边坐在美人榻上翻看八股文章边道:“那张材新近越不老实了。”
金彩直言不讳地道:“这是免不了的,他们早先不曾这样‘两袖清风’过,如今没捞到油水就觉自己亏了。”
“他若觉得自己亏了,我便叫他再亏一些。日后凡是他手上当的差,给我严厉地查明白,一点纰漏也不能有。”
“是。”
“明日一早去王家一遭,将老太太的话说给他们听,就说,老太太说了,原本那亲事就是他们王家姑奶奶跟王家人自说自话捣鼓出来的,若是王家告,贾家就将王家姑奶奶送去公堂上跟王家对质。总之,贾家是不怕吃官司的。”
贾琏冷笑道。
金彩见贾琏面有冷色,琢磨着贾琏这句话捎过去,贾家与王家也算是翻脸了,又疑心贾琏本就想跟王家断绝往来,才在王家闹出事后叫了一堆人去逼着贾母做出决断,忙答应着就向外去。
金彩的话送到了王家,正摩拳擦掌,寻思着去贾家与贾母、贾赦等当面对质的王家人一呆。
在王家正房厅上,王仁唯恐听错了,反复去问金彩,待金彩又原封不动地重复一遍后,便卷起袖子将袍子掖在腰带里,冷笑道:“我这就当面去问一问那见异思迁的……”
“放肆!”
王子腾怒喝一声,按捺住火气,对金彩道:“回去告诉你们老太太,这是你们贾家背信弃义,仁哥儿成亲那日,你们贾家也不必打人来了!”
金彩心道贾琏原本就没叫人准备贺礼,垂着手就退了出去。
“叔叔,难道就这样算了?”
王仁不甘心地咬牙切齿,“就算不去贾家,也该再去许家……”
“闭嘴!”
王子腾气得脸上涨红。
王子胜这会子也跟着闭嘴不说话了。
王仁见“人证物证”
准备齐全,就差去贾家当面对质了,偏这会子贾家抢先来说话,哪里肯甘心,念叨着:“只要坐实了那贾家背信弃义的名,贾家少不得要花钱消灾……”
王子腾一时怒火难以压抑住,抬头一巴掌打在王仁面上,冷笑道:“你想毁了你妹妹名声?我们王家是缺那几两银子的人家?那贾家是自以为巴结到了许家,才敢跟咱们王家翻脸。他道我们王家找不到同进退的?”
王仁絮叨道:“可咱们不能白白受到贾家连累,姑太太就罢了,她如今是贾家的人,可……”
“你放心,凤儿那般品貌,什么样子的人家进不得?!”
王子腾心里因与贾家反目心中烦躁,抬腿踹了下椅子又伸手将弹墨银红缎面椅袱扯下丢在地上,重重地重新坐在椅子上,思量再三,只说:“叫你婶子写信给史家,就说将你二妹妹定给史家三爷了,只等几年后孩子大了再完婚。再写信给薛家,就说我惦记着你姑妈早先说叫宝丫头进宫采选的事,也觉宝丫头那等人才不进宫可惜了了,已经替他们寻下了几个稳妥的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叫他们赶紧进京,咱们家领着他们去拜见京里的王爷们,这么着,宝丫头进宫了,也有个照应。”
王仁糊涂道:“叔叔什么时候……”
才要说,立时醒悟到王家与贾家反目,王家少不得要立时拉拢好史家、薛家,于是赶紧答应了,却又忍不住问:“那凤大妹妹的事,可怎么办?”
王子腾沉吟再三,志在必得地道:“便是王家倾家荡产做嫁妆,也要将凤儿送入王府里不可!旁的也就罢了,唯独咽不下贾家那口恶气!他们以为凤儿不进贾家,就嫁不出去了?”
王仁听了只觉虽没了个腰缠万贯的妹夫,但有个王府出身的妹夫也好得很,欢喜地答应着,人就向后头王子腾夫人房里去,先将王子腾要对史家、薛家说的话说了,又向王熙凤院子去,欢天喜地地叫了平儿出来,将王子腾要送王熙凤进王府的话细细说给平儿听,随后便去了。
平儿听了,不辨悲喜地去进了屋中,望见王熙凤踌躇满志地坐在明镜妆台前轻点胭脂,只是略施薄粉便已经艳丽无匹,上前两步,轻声道:“姑娘,贾家先来人了。”
“他们家服软了?”
王熙凤眸子亮地回头,嘴边似笑非笑,得意道:“我早料到了,王家来硬的,他们贾家就不敢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