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敌人现在已经占领了我们营的表面阵地,现在正在向这里的炮兵阵地攻击。团里设置的第二道防线已经全面接敌了,听炮兵连长说我们团现在的防线被敌人拉长了,要坚守住,难度更大了。”
黄彪直直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阴蔓。
这时,外面响起了连珠般的爆炸声。
“老卫,你就在这里休息。我上阵地去。”
黄彪说完提起枪跑了出去。
我环顾着坑道里,这里是临时的伤员救护点,四周躺着炮兵连和刚从前面阵地转移过来的步兵连队的伤员们。我数了一下,大概有四十多名战士。女卫生员正在角落里给一个战士固定炸断的腿部。医药箱放在卫生员的脚边,箱子打开着,里面的医疗器械在应急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金属光泽。在坑道的尽头一个靠墙坐着的战士在轻轻地咳嗽,旁边的卫生员正在拍击着他的后背,大概是喝水呛着了。
我的眼光定定地注视着角落里扔在地上的一顶钢盔上,钢盔的迷彩衬布已经被什么东西划破了,钢盔的固定带浸满了鲜血和灰尘,固定带已经有些黑。我开始猜测谁是这顶钢盔的主人。
过了一会一个战士急匆匆跑了进来。“还有卫生员吗?赶快上阵地!”
两个卫生员没有话,快收拾了一下东西后跟随着哪个士兵消失在坑道尽头。
“上面紧张?”
我着急地坐了起来,感觉自己好象恢复了些元气,只是腿有些麻。于是伏着床站了起来。刚直起腰,感觉眼冒金星,又赶快坐下大口地深呼吸。
坐在床边上,好半响我才恢复清醒。
“得上去。”
我咬牙再次站起身来,这次不敢动作太快,慢慢地直起腰。离我不远处的角落里一把冲锋枪靠在墙上,我径直走了过去。枪是完好的,弹匣里还有子弹。我转身寻找自己的钢盔,没找着。我拾起刚才看到的那顶带血的钢盔扣在头上向坑道外面走去。
路过坑道口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伤员手中的单兵夜视仪。
“老兄,能把你的夜视仪借我用一下吗?”
我凑着笑容问道。
头上缠着绷带的这个伤员看了我一眼,把他的夜视仪递给了我:“记得还给我。”
“没问题。”
我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表面阵地。
“穿甲弹!我要的是穿甲弹!快一点!”
刚走到坑道的尽头我看见了几个炮兵正在手忙脚乱地操作oo毫米反坦克炮,一个士官正焦急地拍着手指挥他的炮兵班。
敌人占领对面的山丘后正从我们连队的阵地上用自动榴弹射器压制我们炮兵的射击,透过夜视仪我隐约看见敌人蝗虫一般的坦克群正翻上山丘顶端向纵深进攻。
“目标92公尺,放!”
士官指挥的火炮吐出了一缕火舌,巨大的后坐力震得压在炮上面的士兵弹了起来,炮位上尘土飞扬。
“快!快!下一!”
在士官的催促下几个炮兵动作迅地不停开火。
敌人密集的压制火力打在火炮阵位外面的水泥掩体上崩出无数碎片。
“不用怕敌人!继续!目标934公尺,放!”
士官嘶声力竭地指挥着火炮攻击。
我提着枪弯腰向半山腰的狙击阵地走去。
敌人步兵的机枪和自动榴弹射器正向我们这里的阵地倾泻着弹雨,鬼子直升机当然不会错过这场表演,不停地绕着山丘顶部旋转开火。我们的表面阵地上现在已经是火光冲天了,我头上戴着的老式夜视仪被干扰得几乎失去作用。
旁边一个卫生员背着个满身鲜血的战士匆匆跑进了坑道,接着又是一个。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了。
看来,敌人是铁了心要在今晚突破我们团的防御战地了。趴在堑壕里我从夜视仪看见对面山顶上已经有好几辆熊熊燃烧的敌人步兵战车和坦克残骸。这个反坦克炮兵连的阵地位于我们步兵阵地的侧后方,可以狙击敌人从我们步兵阵地的左侧进攻的装甲部队。现在这里成了前沿阵地,敌人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坦克和步兵战车正准备翻过被他们占领的步兵阵地向我们步兵团纵深阵地穿插。几门设置在右面阵地上的oo毫米反坦克炮看来已经给敌人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反坦克炮的阵地构筑了厚实的钢筋混凝土掩体,火炮则深深地躲在掩体后面,虽然射界受到限制,但是敌人无法直接摧毁火炮,而且,反坦克炮本来就是打算直瞄射击的。
敌人炮兵联络员召唤的重型远程火炮的一群炮弹这时落了下来,阵地瞬间被55毫米榴弹炮弹巨大的爆炸笼罩住了。
我埋着头等待着炮击的结束。
掩体周围的泥土和枕木被炮弹的爆炸一次次地高高抛起又重重地落下。粉末状的灰尘在掩体里飘散,被爆炸形成的冲击波激流卷扬,掩体里好象在刮猛烈的沙尘暴一样。
等敌人这一群炮弹的爆炸结束后我起了抬头。周围的景致让我大吃一惊,离我不远的一段顶部覆盖有工字钢的堑壕被直落在它上面的炮弹轰塌了,已经变形的工字钢直挺挺地立在堑壕里。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我们的战士,要是有,那命运只有一个,死亡!
老式的夜视仪终于挥作用了,山脚下正在蠕动的敌人步兵浅绿色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
“狗东西!还想上来?”
我低低地诅咒着今夜这些没完没了的垃圾,等待着鬼子靠上来再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