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医生耐不住我的吼叫声挥手示意他身边一个护士过来给我验血。
“我是o型血,我是o型血。”
我把手搭在桌子上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已经有些目眩,耳朵在嗡嗡直叫。
给我验血的这个护士没有因为我浑身的泥浆和刚才无礼的举动而不悦,仍然轻柔地给我做了检查。
“你的血色素好象太低了,同志。再输血恐怕你的身体吃不消。”
这个护士轻柔地向我建议道,她的一双大眼睛里已经满是血丝,脸色如同墙壁上应急灯光般蜡黄。
“求你了,给黄彪输血吧。啊!我是o型血。输我的血,哪怕是三百。”
我依然呢喃着哀求道,试图抓住她的胳膊,可自己的身体却软软地瘫在椅子上不听使唤。
大眼睛的吴护士终于把输血针头插进我的手臂,我依在墙角上恍惚地看着鲜红的血液从橡胶皮管里缓缓流入血袋中。
夹杂着小孩的哭声,周围的重伤员中有人在剧烈地咳嗽着。刺鼻的血腥味和战士身上泥浆散出来恶臭味充斥着整个坑道。涌进口腔里的胃酸还残留在牙龈里,舌头上好象还有酸涩得苦的胆汁味道。
坑道的角落里那个白胖的郑小明正团着身体,将自己尽可能地塞进病床靠墙的一面,用如同饥饿老鼠般病态的目光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周围路过的人连正眼看他的人都没有,大概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小子曾经干过的事情。
旁边走过的护士递给我一杯兑了葡萄糖的生理盐水,我半睁着眼艰难地吞咽着。
“小吴,等他输完你再抽我的,凑足一千。看看能不能救活这个伤员。”
旁边好象是那个医生在说话,可我的眼皮怎么也无法睁开。
“曹医生,你已经三天没有休息了!”
吴护士疲惫的话音中带着颤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一个护士推醒,整个坑道里一片刺耳的大呼小叫声。
“快,快换防护服。鬼子毒气攻击!”
“三防设备坏了!大家快点啊!”
是Vx毒气攻击!
鬼子终于动了化学战。
他们用剩下的毒气弹攻击我们人员活动密集的部分阵地和坑道。本来这些炮弹是不会给我们医院造成足够的威胁,但怎么坑道口的三防设备突然失灵了?
因为刚才给黄彪输血,我的手脚已经变得麻木,护士扔到我身边的防护服我哆嗦着怎么也穿不上。最后还是哪个大眼睛的吴护士给我换上的衣服,随手把防毒面具给我扣上。
警报是从指挥所附近的阵地传开的,我们前沿阵地上部分骨干支撑点先被鬼子毒气炮弹攻击,指挥部紧急通知了所有单位。
周围能走不能走的人都在飞快地穿防护服,医生护士们则繁忙地给那些确实失去行动能力的重伤员们逐个穿上衣服扣上面具。
防化兵小组的几个战士穿着防化服已经冲到坑道口试图紧急修复设备。
在角落里躺着的郑小明早已换好防化服,小心地继续靠在床铺靠墙的一面。
“我的孩子!孩子怎么办!”
从角落里传来刚生产的母亲充满恐惧的惊叫声,夹杂着婴儿震天的哭喊声。
真该死!医院里的防护服数量不够,居然没有多余的衣服和防毒面具留给这个刚出生的婴儿。
孩子!难道他刚到人间就得回到永远黑暗阴冷的空间里去吗?
站在小孩身边的医生护士们手足无措,因为他们也没有防护服穿,只是在刚才互相给对方注射阿托品。
孩子是不能给他注射这种解毒剂的,因为这解毒剂本身就是毒剂,孩子的体质根本无法承受!
母亲的哭喊声刺耳地穿透我的耳膜。
孩子!
周围已经穿好防护服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
我挣扎着试图站起来走到她们身边。
就在我试图站起的当口,一个近旁的战士毅然脱下了自己的防护服将婴儿包裹进去,顺手把三防式氧气再生面具扣在他脸上。
老柳!
是老柳!
孩子母亲也被医生们重新扣上面罩。
“阿托品,快给这个人注射阿托品!”
一个医生在奋力高喊。
迟了。
就在一个护士慌忙地攥着注射器冲过来的时候,老柳的身体迅佝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