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一无所有,所能做的只是趁此天赐良机,亲手报仇雪恨,救她唯一真心以待的孩子出来。
病的皇帝有些站不稳,他侧身靠着牢狱的墙壁,壁上潮湿寒冷,刺骨难当。
她又走近一步,金簪在灯奴的光芒下闪烁着刺眼的光泽,她的眼中终究落出一滴泪。
从前她也曾深爱着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他曾是她眼中的盖世英雄。
许多年前,他半夜醒来,披着月光焦虑地在院中踱步,她也曾起身为他披上披风,紧紧环着他的腰,像个母亲一样抚弄着他的丝,安慰着他。不要怕,不要怕,你还有我,你终有一天会取代太后,成为这天下真正的主人。
再追溯得远一些,那年他还是个普普通通的皇子,不算得太过受宠,也没有几个人认为他会成为太子。贵胄家的女儿皆挑着有远大前程的皇子联姻,唯有她在宫苑中的一处海棠树下,遇见了他。
他捧着一卷书,花瓣落在书页上。她蹦蹦跳跳趻踔而来,撞在了他的身边。
他抬手将她肩上花瓣拂去,在那个春日对着她浅浅笑。
一遇那少年,便误了终身。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也会走到这个地步。萧妃悲哀地想着,人生若只停留在初见的那个春日,海棠花下,多好。
她闭上眼睛,用尽了全身力气,将金簪朝着他的胸口狠狠刺去。
是哪里的史书曾经说过,天子一怒,山河流亡。可五步之内,庶人一怒,血溅三尺,却是天下缟素。
帝王的心口被一支金簪狠狠刺入,他震惊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宠妃,撕心裂肺的痛侵袭而来,他怒目圆睁,终究竟以这种难堪的方式死在牢狱之中。
萧妃颤抖的双手仍旧没有松开,她双目涌出泪,在朦胧之中看着皇上身体渐渐无力,终究顺着潮湿阴冷的墙壁滑倒在地。
她松开手,双手鲜血淋漓。她用沾染帝王鲜血的手捂住嘴,失声痛哭起来。
不能哭,不能哭,不要怕,还要去救真儿出来才行。
她抖着双手拉开了牢狱的大门,此刻牢笼中空无一人,南真就关在不远处。
她踉跄着扶着沿途的灯奴石座,声音嘶哑地哭喊着:“真儿……真儿你在哪?”
独自抱壁坐在阴暗牢笼的南真听闻母亲的哭喊,站起身来冲向大门口,在昏暗灯光下看着母亲满脸都是血在四处寻他。
“母亲……”
南真心中大为惊慌,以为是狱卒对母亲用了极刑,却不料母亲听闻他的声音便一路小跑过来,连裙子也忘了提,一路上几近被自己的裙裾绊倒。
她终究来到南真面前,南真看着自己的母亲全身颤栗,越担心。
“真儿,我杀了你父皇。”
她隔着牢笼大门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南真讶异地看着母亲,只迟疑片刻,便冷笑一声道:“母亲做的很好,你不必害怕,接下来的一切就让儿子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