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漱鸢声音平静,叫房相如着实有些惊讶,他听她低声继续道,“该来的总会来。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样快。”
话说的极其隐晦了,房相如听得很明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陛下也是人,因此,也不例外。
哪有什么长生不老,万世长存。只要生而为人,于这亘古的岁月来说,便是夏虫语冰一般,花开花落,皆是须臾之间。
公主比他想像中的要更坚强些,他缓缓沉了一下,然后偏头垂眸看她,道,“公主很通透。臣真心佩服。”
漱鸢苦涩一笑,“房相这话可是笑话我了。这种事,有什么佩服不佩服的呢。”
其实她不是通透,只不过曾经经历过一次父亲离世之后,便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生命短暂,朝夕片刻罢了。所以重活的这一世,她才这样努力地去争取自己喜欢的人。
“那你呢?接下来要去哪里?”
漱鸢抬头望他,目光依恋。她在月下注视着他,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彼此了似的,这诺大的宫城里,除了眼前之人,其他都变得虚无起来。
宰相答,“臣得先去一趟偏殿,审一审那元珞,或许,他那里能有什么线索。”
漱鸢嗯了一声,然后沉思道,“元公公是父亲身边跟了多年的老人了,没有理由去做不利父亲之事的。”
房相如背过手点点头,然后抬目望着明月,道,“臣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当时事发紧急,没有办法,只得先拿他震慑一下旁人,也算是提个醒。”
漱鸢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父亲服食丹药已久,我虽不懂这些药理,可是总觉得父亲的身体日渐衰退。只好悄悄命太医令及时准备参汤,在父亲吃完药后送过去。也算是,缓解一下那丹药的药性。”
宰相恍然大悟,赞许地浅笑,“原来是公主命人准备的参汤。”
“怎么了?”
房相如欣慰一笑,看来,他的公主很是聪慧,也很懂得迂回推进。也多亏了她的参汤,总算是稍稍将那丹药的烈性减退一些。
漱鸢见宰相望着她,目光缱绻温和,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淡淡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房相如不语,只是微微扬唇,继续向前走了起来。
夜色微凉,宫殿的轮廓起伏如山峦如巨兽,叫人一眼望去有些窒息,或是因为敬畏,或是因为恐惧,可是,只要身边有她相伴,若是这样沿着游廊一直走下去,哪怕永远困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殿前有侍卫执刀把守,见了公主和宰相,纷纷抱拳行礼。
直到走到了偏殿,房相如才缓缓转身,迎着点点火光,道,“公主回去吧。臣要进去了。”
说着,朝她轻轻一点头,仿佛在告诉她要听话。
漱鸢撇了下嘴不说话了,犹豫片刻,才抬头小心问道,“我和你一起进去吧。我不说话,在旁边听着就好。”
宰相皱了皱眉,公主看起来似乎并不想回内禁,难道是害怕什么?
他很惊讶,垂眸道,“虽然陛下还未醒来,可是,他一向疼爱你,如果睁开眼第一个就可以见到你,想来陛下定会欣慰。”
漱鸢怅然点头说我知道,“可是眼下,内禁里头恐怕聚集了很多人……恐怕,排都排不上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