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时候易白梅把香芹叫到自己的房间里,也不吩咐什么事,就让她干站着,不过一刻钟,她额头就见了汗,整个人脸色也开始泛白。易白梅瞧着她有些疲惫的样子说:“我要是罚你站个一天一夜的话,你的孩子肯定就保不住。”
香芹一听这话,立刻乖觉的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易白梅就翘着脚慢悠悠的说:“你明明就没有犯错,却跪在地上求我恕罪,你真的变了很多啊。”
香芹不敢还嘴,只是拳头微微捏着。易白梅就笑眯眯的讲:“香芹,你学得很快,但是你要知道,这个宫中并不只有忍让才是最关键的,你要懂得抓住你想要的东西。也要懂得兵行险招。”
香芹有些迷茫的抬着头,易白梅的笑容没有丝毫虚假,跟真心教导她一样。
还有十来天易白梅就要坐上那个后位了,秦芷见早已命人修缮了新的宫殿,就在陇和宫的后面,步行的话一刻钟就到。等到天色干爽的时候,易白梅就前去观看进度,随便还带着梁楚履、康习暮。
康习暮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汗衫,脑门上还粘着几缕汗湿的头发。听说要去平常不怎么去的地方玩耍,就十分兴奋,一路上就拉着易白梅的裙边蹦蹦跳跳的。梁楚履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易白梅的脸色,最近都盛传出她的情绪阴晴不定,所以她十分的害怕惹祸上身。
两个人来到新的宫殿旁边时间正好是夕阳西下,红艳艳的,带着金色边际的阳光照在天边,余光照在琉璃瓦上,让站得很远的人也能感受到那股炫目的感觉。梁楚履不禁感叹道:“就是正阳殿,也比不过啊。”
易白梅也点点头:“能住进里面的女人,自然是幸福的。”
她这话听着像是炫耀,口气却又不对,梁楚履不敢造次,只好沉默不语。
新的宫殿还没有取名,秦芷见前些日子倒是提过一个,叫做舒眉轩,取梅字谐音,舒心的意会。秦芷见对易白梅的情谊可见一般。康习暮绕着宫殿的院墙很是跑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中还拿着两朵稀罕的花朵,一朵送给梁楚履,一朵就送给了易白梅。易白梅看着自己手中被小孩子的劲道摧残过的花朵,竟禁不住的微笑起来,有个儿子可真好。
回去的时候康习暮已经睡着了,由奴才抱着走在后面,易白梅左边跟着香兰,梁楚履则站在右边。
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易白梅就说:“你送信给潮梁王吧,让他安排人马来京接你和习暮。”
梁楚履没想到易白梅突然提起这件事,不敢相信似的站在原地。易白梅看着她惊愕的表情,又加了一句:“当然,这是有条件的…………”
因为封后大典越来越近,秦芷见反而不怎么来行苇宫了,易白梅挑了个干爽的晚上去陇和殿,她刻意打扮了一下,弄得满头的珠翠,绫罗绸缎垂了个满身,因为她的长相偏清丽,这样华丽的装扮还是头一次,不能说不好看,但是也好看不到哪去。
通报以后秦芷见就大步走了出来,明黄色的寝衣穿在他的身上也不会太突兀,谁会想到当年的他只是一名家奴出身。易白梅难得透露出一种欢快的情绪来,秦芷见看着她那身打扮,却皱了皱眉头:“怎么穿成这样?”
易白梅原地转个圈,叮叮当当一直响:“不漂亮吗?我要是皇后了当然得有威严,所有好的东西都是我的了。”
她的话语看似童稚,却又是事实,听得秦芷见苦笑:“你是不是皇后我都会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你。”
易白梅笑笑,又撒起娇来:“我小的时候就有个梦想,就是能披着红盖头坐在房间里,等夫君给我掀盖头,我想要那种普天下的女人都可以享受的,等待幸福的情景。”
秦芷见沉吟一下:“好,一切都照你说的办,我会吩咐礼官从新制定婚礼。”
易白梅点点头:“你真好。”
易白梅装腔作势的幸福样子让秦芷见很高兴,秦芷见也没有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对于他还是那样的生疏,也许陷入感情的男人也和女人一样,会选择性目盲吧。
安排梁楚履和康习暮出宫的事易白梅跟秦芷见说了,秦芷见倒是没有太在意,以潮梁王现在的势力,想要兴风作浪是完全不可能的。既然易白梅那么喜欢康习暮,让他离开也是好的,秦芷见希望易白梅喜欢的是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另一个男人的。至于出宫的日期,也被安排到封后大典的同一天。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安排了妥当,易白梅还是不由的想象,要是封后那一天,秦芷见掀开盖头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神情呢。兵行险着啊。她从来就喜欢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是大喜的日子,所以整个皇宫里面的人都带了些喜气。特别是叫子安的公公,站在行苇宫的门口,高兴得简直是合不拢嘴,以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家主子能当上皇后,最初那几年,他还常常受到其他娘娘家奴才的嘲笑,所以风流轮流转啊,自家祖坟真是埋好了位置。说不定,他以后还能当上大总管呢。
子安在门口砸吧着嘴,坐在屋中正中的易白梅则是满心不安。她的整张脸已经让红盖头给盖着了,没有人看得见她的表情,只是能看到她的一双皓腕,抖个不停。香兰在一边准备着用品,一边轻声安慰着:“娘娘,你冷静一点。”
与此同时,不理会行苇宫的紧锣密鼓,舒眉院的张灯结彩,梁楚履带着康习暮还有一名随行的宫女出正朝皇宫的东门而去。马车轮子在齐整的石板路上旋转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可还是无法将远处紧锣密鼓操办婚事的声音都掩盖住。
康习暮坐在马车里问梁楚履:“母妃,我们要离开这里吗?”
梁楚履摸着他的头:“恩,出宫以后你就可以见到你的外公了,还有舅舅。”
康习暮对于这两个称呼很陌生:“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
“是啊,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再也不会来了…………”
梁楚履感叹:“再也不回这个牢笼了。”
她说话的时候正好和随行的宫女交换了个眼色,那宫女就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再也不回来了。
本来是喜事,可是老天好像并不作美,在傍晚的时候竟然下起了小雨,虽然只是几滴,但是本来还有许多的场外的礼节也省了下来。新娘被直接的接送去了舒梅院里。
这舒梅院本身就建得雅致,汉白玉的地板,大量的珍贵梅树,廊环曲阁,自有自的妙处,而且建筑风格多偏江南秀丽光景,与城墙内许多北方建筑物不同,足见其专宠地位。此刻大批的太监宫娥拥挤着穿着明黄喜服与同色系样式略显古怪衣服的新郎新娘朝舒梅院走着。新郎自然是当今皇上秦芷见,其实从今早起他就有些不安,直到看到了易白梅,端正的坐在床边,穿着一件从未见过的面料的衣服,上面开着大朵大朵的红艳的花朵,却不似牡丹,秦芷见的心才安定下来,也只有易白梅吧,才会穿上这样的喜服,也可以想象,在那件喜服下的她有多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