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应出乎意料,谢卿礼有些回不过神:“什么”
云念冷声问:“你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命看的这般轻贱?”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命看的这般轻贱?
谢卿礼的淡然有一瞬间几乎装不下去。
他微微阖眼,好似又看到了那方深不见底的井底。
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头顶上方的一小片日光,和带着帏帽长身玉立的人。
冷沉的声音似切冰碎玉:“不过烂命一条,想办法让他开口,别弄死就成。”
烂命一条。
他的头又疼了起来,压抑的杀意想要冲破关卡,额上青筋突起,隐忍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冰冷的手却在此时被人按住,少女的声音像是自远方传来:“谢卿礼!”
谢卿礼忽地睁开了眼。
云念凑的很近,近到他能清楚嗅到她的清香,随着呼吸沁入肺腑,连带着头疼都驱散了些。
云念皱眉:“你怎么了?”
她看的清楚,方才他的情绪不对劲。
谢卿礼呼吸有些紊乱,苍白笑了声:“无碍,有些累。”
他抽回手,目光停留在云念脖颈上的那道伤痕,伤口已经结痂,但在她的肌肤上还是格外的显眼。
“云师姐。”
“我在。”
谢卿礼抬眼,一动不动地与云念对视。
“你又为何要跳下来”
为何要回来找他?
为何要跳下来?
在从虚空倒下的时候,他瞧见云念像是愣了一瞬,随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她撞入怀中的那一刻,仍然强行动用了灵力护在两人周身,想要竭力保他一命。
世人厌他恶他,为何她要屡次救他,不惜搭上性命。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云念可以看清他滚动的喉结,瞧见他扇动的长睫,从他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强硬的态度。
这倒是新奇,谢卿礼与她说话之时,一贯将态度放的很柔,语气也从未这般,像是有些生气的模样。
云念坦然说:“我害怕你死啊,而且,我说过要保护你的,我不能给你画饼。”
谢卿礼没听过她说的“画饼”
,但也能猜到大致的意思。
少年的瞳色转深,鸦羽般的长睫轻颤,心底的戾气压抑不住,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酸酸涩涩。
她又说要保护他。
她笑得眉眼弯弯。
她无论什么时候,面对他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好似在看一个自家闹脾气的弟弟一般。
够了。
谢卿礼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那抹诡异的情绪。
不过就是做出来的戏罢了,他也不是没见过这些。
谢卿礼稳住心跳,放轻了声音,似有些嘲讽:“师姐身子金贵,师弟烂命一条,不值得你这般相护。”
周围寂静,只剩下两人交杂的呼吸。
云念有些无奈,深呼吸了一口,声音又放柔了些:“就算世人辱你骂你,但你自己绝不能自轻自贱,我也从未觉得你与我有何不同,你的命对我来说也很珍贵。”
你的命对我来说也很珍贵。
谢卿礼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她的手很小,虚虚搭在他的手背上。
但很温暖。
她是第一个觉得他的命珍贵的人。
谢卿礼很想剖开她的心看看,她到底作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