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还未跑远,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教他回来给你赔罪。”
庚武紧了紧秀荷的手心,一道墨黑长袍大步缱风而去。
今日是个阴云天,秀荷着一袭藕花宽袖斜襟褂儿,搭着烟紫色凤尾长裙候在路边等待。凉风把人裙裾吹拂,那一道娇俏身影看上去怎生迷迷离离,倒以为是在梦中遇见。又还是那少年时候,他从轿上悠悠下来,她站在墙边等他。
鸿吉酒楼门下,梅孝廷便走不动路。
他看着秀荷一个人风萧萧立在两步外,蹙着秀眉儿,鼻尖翘婷婷的,底下嫣红小嘴儿轻抿,便猜她遇到了甚么事。哼,遇到了事儿才好。他恨她,他过得不欢喜,她顶好也过得不痛快。方丈老头儿说他此生情孽深重,她关秀荷就是他梅孝廷的业障。
荣贵顺着少爷目光一看:“哟,爷快看,那不是秀荷少奶奶。她如何晓得你在这里?”
“哼,嫁去那潦倒庚家,是个甚么少奶奶?只怕如今终于晓得了爷的好处。”
本是被岳丈大人带出来见识场面,那张家老爷都上了轿子,梅孝廷也忘了与他道别。以为她候的是自己,一道月白长裳拂过,那冷冽薄唇又噙上幽幽淡笑,执扇几步踅往秀荷身旁——
“哦呀~~庚三少奶奶,你可是专专在此处等我?”
第叁肆回雲熹开舱
秀荷的目光却飘在远处,并没有抬头看他。
她是记仇的,上一回把她气了,这次总要装些排场不理自己。从前不也是这样?每一回把她气哭,总要晾她三五日才能好。
本来想激她损她,看她微微轻颤的眼睫儿,怎么心又不听使唤地软了。他从12岁起就被她吃透。
梅孝廷一柄玉骨小扇微微一阖,也不管秀荷答与不答,又自顾自说道:“好多日不见你,还怕你这一世再不肯与我遇见,忽而见你站在楼下等我,竟生出惘然。正好陪岳……陪父亲大人在此处应酬,先一步晚一步走开,你我又错过了。”
“看,任这百般折挠,老天总是不舍把你我轻易错过。”
梅孝廷伸出素净的指尖,怜疼地拨了拨秀荷的鬓发。
那指尖凉薄,就像他天性阴云多变的心,无论当时对她做过怎样的伤,过后自己总能轻易把它过滤。他自己忘了,若无其事毫无隔阂地与她言笑,还要叫她也忘记。
然而秀荷可没忘,那罗汉塔下他曾对自己多少决绝相迫,只稍差一点儿就无颜面对如今的庚武。
秀荷躲开梅孝廷的手,终于抬头睇了他一眼:“梅二少爷误会了,我在等我家三郎。”
三郎……
哦呀,不过被那冷面男人疼了几日,连称呼都改作这般亲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