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梁心里跟着一沉,绞尽脑汁想安慰安慰她,“不过过几天便是他亡妻的忌日,说不定那天你就能看得到。”
赫颖眼里的亮光又升了起来,“真的?”
“嗯,”
白梁说,“我骗你干什么?有好处么?”
他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明白,一个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的人的画像,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赫颖从地上站起来,手背抹了一把脸,将脸颊上半干的泪痕给擦了,整个人顿时又神采奕奕起来,然后扬了扬马鞭,对白梁绽开微笑,说:“回去咯,想不想比一把?看谁的马快?”
“你这小丫头,”
白梁本是秉持不跟小丫头一般见识的信条,但一时也起了玩心,便一个箭步,翻身上马,手里的马鞭一挥,道:“到时候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话音还未落地,马已跃出一个马身,扬起一片青灰。
☆、第77章肉球
自从那天凉亭里白梁告诉赫颖那副画像的事,赫颖的心里就一直牵挂着。想进祠堂看看,窥得庐山正面目。然而真如同白梁所说,何愈不提这事儿,她也一直没有机会。一连过了好几天,一直到清明踏青的日子,赫颖才终于有个个机会。
这天太守府来了封信,是柳大娘请她过去做客。这也不奇怪,虽然何愈不怎么喜欢她,但柳大娘喜欢她可是喜欢得紧,一心念着她能跟何愈好上。
赫颖笑眯眯地看着这封信,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满肚子都是鬼主意。赫颖的贴身丫鬟见赫颖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便问道:“小姐,这信上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赫颖心事被撞破,脸不由一红,斥道:“你在这儿问七问八是做什么做什么?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快清明了,柳大娘约我踏青,让我去他们府上坐坐。”
赫颖将信纸搁下,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可不想在自己的婢女面前为这么一点小甜头欢呼雀跃掉了分,于是将桌上摆着的茶杯拾起抿了一口。
那茶水不知道在桌上放了多久,冷冰冰的十分苦涩,赫颖的舌尖才沾上一点,火气立马上来了。这是什么东西,也能拿来给她喝?她原来在家里的时候,连白水都不喝,喝的都是各色的好茶,没想到现在居然给她上冷茶,这简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赫颖马上眼睛微眯,一双本来好看的杏眼往上挑起,然后手啪地往桌子上一拍,喝道:“你干什么吃的?”
她手指一弹,将桌上的茶杯拂在了地上,“冷茶冷水,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了?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我把地上这些东西给收了!笨手笨脚的,我养着你做什么?给我添堵?”
小丫头虽然知道自家小姐这娇纵的脾气,但每次小姐发作的时候,还是会吓一跳,于是她马上跪了下去,伸手将地上的瓷片揽进手里,然后说:“奴婢不好,奴婢不好,让小姐生气了。”
赫颖睥睨着在地上唯唯诺诺的丫头,心里顿时舒畅的多了。她合上眼睛,连话都懒得说,只是挥了挥手,便要将人给打发走,然后突然的,她的脑海里又多出了一个主意。
她记得那天何愈刚回来的时候,为了那个不起眼的姑娘凶她,说什么就算要丫鬟也是去服侍那位姑娘的。这可把她气了个半死。
既然这样,为什么现在不趁这个机会,顺水推舟,就真的送一个丫头给她。一来是表示一下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计较,让何愈看看什么叫得体大度,进退有理;二来,那姑娘身边如果有她的人,那她跟何愈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她可不就都知道了?
越想赫颖越觉得自己的计策实在是妙极了,咯咯直笑,说:“放着放着,这种脏活哪用得着你来干?”
她从座位上起来,伸手拉了拉丫头的手,说:“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你故意的,来,把你的手伸给我看看,伤着哪里了么?”
“没没,”
小丫头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她宁可大小姐打她骂她,也不要这么笑里藏刀地对她笑啊,“小姐,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小月受得起。”
赫颖道:“那我可就说了,你看这样成不成,你呢就当帮我一个忙,去何大哥那儿,替我照顾照顾一位新来的姑娘。你看,这不是开春了么,我看你这身衣服也有一些年头了,我这里刚好有几块好布,扯几尺给你做一身新的,你倒时候穿去,”
说道这里,赫颖咯咯地笑一停,牵着小月的手,说:“可别忘了我的好。”
小月曲着膝,低低地应了几声,不敢抬头,只敢在心里叫苦,这是要把她安排去当奸细了。
***
又过了几天,柳大娘请赫颖做客的日子终于到了。赫颖精心打扮了一番,又是梳头又是揩粉,脑袋上顶了好几个足金的头钗,天气虽然还有些凉,但她还是毫不示弱,穿了一身火红的薄纱,领着几个小奴还有小月,浩浩荡荡地往太守府去了,满心想着要给府里人一个下马威瞧。可没想到的是,一到太守府,赫颖的左脚还没跨过门槛,一个粉嘟嘟的小肉球连滚带爬地滚到了她的脚边,然后极其熟练的一把抱住她的左脚,在她鞋面上流了一大滩晶莹剔透的口水。
“啊!”
赫颖气得尖叫,“你这野东西!”
这可是她精心准备的金丝线绣花线,鞋面上两个朵牡丹花明艳夺目,栩栩如生,结果就被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孩儿给毁掉了。
她看这小孩穿着一间粉色的短衫,裤子有点短,露出一截脚踝,一看就是穷人家没人管教的野孩子。于是她一把掐住那小孩藕节似的手臂,愤愤道:“你是从哪儿跑来的?知道我是谁吗?你把我的鞋弄成这个样子,你准备怎么赔?你赔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