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诚言点点头,换好鞋,坐在鞋凳上,抬手指了指门口那堆礼品袋,“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你买的。”
“知道,我不傻。”
说着,徐清秋又从储藏室拎出两瓶酒从爸妈那边拿来的酒,谢诚言只瞄了一眼包装就知道是他买不起的那种,“该买的我都买过了,你不用……”
“做戏,就做全套。”
徐清秋靠在餐桌旁,左手插在直筒西裤兜里,右手查看着打车软件。看着小车的图标越来越靠近,他起身拿过了所有东西,谢诚言想要接过一些,被他避开了。
谢诚言眨了眨眼,“一趟拎不下。”
“那就分两趟。”
“……”
说话间人已经走了出去,谢诚言只好锁上门,跟着他下了楼。
:蛤蚌与细沙
烈日下的火车站广场在阳光的曝晒下反着白,阵风掠过景观从里的树稍,枝桠摇曳,深绿色的枫叶簌簌作响,蝉鸣声吱吱不断。乌泱泱的人群小范围的往前蠕动着,人们背着巨大的背包,提着臃肿的行囊,拉着滚轮上沾满尘土的行李箱缓慢地行走在拥挤的队列里。小长假出行的人格外的多。有些是去旅游的,有些是返乡的。
徐清秋拖着行李箱走在谢诚言身后,两人跟着人潮往安检口挪动着步子。调皮的孩子在围栏中来回钻动玩闹,家长看着手机没有理会。
旁边老人为了避开小朋友的腿直往徐清秋旁边躲。却不小心踢到了轮动的行李箱,踉跄了一下,身形不稳的向前栽去,徐清秋连忙伸手去扶,行李箱接连倒了下来,重重砸在徐清秋腿上,他忍着痛将老人扶稳。
谢诚言扭头的时候,人流已经把他们两个人冲散,徐清秋落在了二十米开外,人海还在不断的涌动着把谢诚言往前挤。
徐清秋掸了掸裤子,活动了一下腿,转身谢诚言就不见了踪影。他四下张望了一下,远远看到谢诚言也在寻他。隔着人潮,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谢诚言冲他晃了晃手。
“你先进去。”
徐清秋冲他喊,怕他听不清又比了个手势。
可谢诚言没有继续向前,他返身折回,艰难的挤入迎面而来的人群,避开旅客背上沉重的行囊,绕过把孩子举在肩上的年轻男人,逆着人流向徐清秋闯去。
徐清秋也提着行李朝他走过去,隔着两个人他拽住了谢诚言,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不是让你先进去吗?”
“你没事吧?”
谢诚言低头看他裤子上的印子,眉头皱了起来。
徐清秋摇摇头,“没事,走吧。”
“你走里面,我走外面。”
谢诚言把徐清秋往里侧推,自己往最汹涌的外侧走去。
徐清秋伸手把他给捞了回来,“回来!待着。”
谢诚言被他扣住手腕,带着往里走,恍惚中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相爱的恋人,在拥挤的人潮中牵着手踏上回家的路。他不止一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当它实实在在发生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一刻的不真实有多美好。
徐清秋举着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垂下手时,手背不小心蹭过谢诚言腹部,一下很微小很微小的浮动自他手背后传来,徐清秋猛然低下头,目光牢牢锁在他的小腹上,片刻后才找回了语言,“……他……他是动了吗?”
算算时间也有4个月了,那里明明还看不出明显迹象,他却依然在茁壮成长。直到这时徐清秋才有了切实的感知,这是一个幼小的生命,而他会成为他的爸爸,他是爸爸了。这两个字让他浑身一震,心里没理由的涌起一股热流。
谢诚言“嗯”
了声,向后退开一步。对于刚出现没两天的陌生感觉他还不能适应,甚至有些许抵触。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另外一个生命住进他的身体里。之前小东西不会动的时候,他还能尽可能无视他的存在,可是现在他想装作不知道都没办法。他不是讨厌这个小东西,只是不喜欢失去身体自主权的感受,也还没有做好要在自己之前被冠以另一种特定称谓的准备。他只想成为自己,而不是谁的某某。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坐回座位上。
徐清秋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背那一处的皮肤发着烫,一阵阵跳动着。他回过神来,瞥见谢诚言的聊天记录,上面说的是,我和我朋友今天到家。
朋友……徐清秋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舒展的眉头不自觉皱在了一起。又过了一会儿,他起身看着谢诚言的肚子问,“这件事你打算跟你家人讲吗?”
谢诚言被他过于直接的眼神盯的不自在,拉了拉衣服,用胳膊挡在腰腹上,“他们不需要知道。”
徐清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头又萦绕上了另一股不知名的情绪,闷闷涩涩的哽在胸口。
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两人现在的关系,有一丝荒唐的欣喜却已然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野蛮疯长。
谢诚言就像是嵌入蛤蚌中的一粒细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破坚固的防线,用锋利硌人的棱角把柔软的组织一遍又一遍地搅至血肉模糊。强硬地入侵并占有对方领地,逼迫对方去适应它的存在,最终在漫长的痛苦中达成了奇异的平衡。
无法兼容却又共生并存。
8个小时的车程算得上漫长,谢诚言在路程还未过半的时候,就睡了过去。
列车内,空调温度打得很低,谢诚言有些畏寒,别扭地屈起长腿,蜷起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发丝软软的垂在额前,英挺的鼻尖有些泛红。
徐清秋放轻动作,起身打开行李箱,取出自己的外套,搭在谢诚言身上。这段时间谢诚言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好,万一再感冒了免不了又得折腾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