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管家极善察言观色,一看自家小少爷的表情就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
躬身轻声细语道:“小少爷,您要是喜欢叶大人,老奴觉得您完全可以……”
不等余管家说完,小元宝生硬打断:“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喜欢她?!你也不看看,她从头到脚哪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居然还跑去做官,抛头露面,我都替她觉得臊得慌!我堂堂凌家小公子,怎么可能眼光那么差,看上那种女人!”
余管家将头埋的更低,一脸“您开心就好”
的表情,再不言语。
小元宝深呼吸了几个回合,一拍扶手,怒喝:“老余,去!把庄子里最好的外伤药都给她送去!省的落人家口实,说我们怠慢客人!”
老余默默转身离开,暗自摇头:小少爷,您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叶大人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老这么火急火燎的臭脾气,人家能喜欢你才稀奇了!
回到房间的叶无孑很快被人送来一堆各式各样的外伤药,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摆满了一桌子。
叶无孑目瞪口呆,这是要自己拿药当饭吃吗?
随手捡起一只赤红色的小药瓶,眼底蓄满和煦的暖意,“这小元宝,还算是有点良心!”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时辰。
小元宝被庄丁抬着,进了马车,稳稳当当坐好,隔着马车帘大喊:“叶无孑,你等什么呢!还不快进来!非让我请你啊!”
程非听着小
元宝这般颐指气使地招呼着自家大人,心中不忿,紧了紧拳头,欲上前理论。
叶无孑伸手将他一拦,“不必与他计较。小孩子心性罢了。”
小元宝在马车里等得不耐烦,抬手掀起车帘,见叶无孑依然站在原地与程非“腻歪”
,气不打一出来,急不可耐地打断两人:“喂!还有完没完?再磨蹭下去,天就要黑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本公子的时间多么宝贵?你们平时在锦衣使司,也是这么办事的?”
掀了个白眼,“怪不得我大晟国风日益低下,匪盗猖獗!全是让你们这些白拿俸禄不办事的官员给耽误了!”
程非下意识将叶无孑侧身一挡,剑眉轻挑,双眸锐利地凝视着小元宝,铿锵有力道:“凌小公子,不管怎么说,我家大人也是朝廷命官,手握金牌,除了当今圣上,便是亲王贵胄,也不敢如此对大人不敬。大人此来惠远,是为朝廷办事的,也不是凌小公子区区五百两银子就可以支使的。所以,凌小公子,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不要太过得寸进尺!”
小元宝气鼓鼓地瞪着黑面神一般的程非,将马车帘一甩而下,坐回座位,独自生闷气去了。
叶无孑隐隐觉得头疼,拍拍程非的肩膀,起身钻进了马车中。
马车缓缓起动,程非欲抬步跟随。
余管家眼疾手快拉住程非,陪着笑脸,拱手道:“程大人,我家小少爷吩咐,此去一程,有叶
大人陪同即可。程大人您就安心在庄上等着,最多两个时辰少爷和叶大人也就回来了。少爷还吩咐,一个时辰之后,就会把五百两银子拿给程大人,让您径自去给阿芙姑娘赎身就好。”
程非十分不满意小元宝的安排,但是一想到叶无孑一心要给阿芙赎身,便也勉强答应留了下来。
他静静站在原地,望着豪华的马车缓缓消失在视线中,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空虚寂寥之感。
从前在锦衣使司,没有认识叶无孑的时候,也那样过来了。即使多年一直默默无闻,即使身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也没有人会关心他,他也习惯了被人诋毁,被人孤立,被人轻视的感觉。
直到叶无孑来到锦衣使司,就像一道明媚灿烂的光彩,强势地闯进他的眼,乱了他的心。
叶无孑也是第一个会护着他,会关心他的人。也是从那个时候,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他都会自主跟在叶无孑身后,刀山火海,无怨无悔。
只有这次,程非没有如往常一般,跟在叶无孑身边。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闷闷的,有些难受。原来自己已经不习惯这种感觉了……
马车很快到了惠远城中的春风明月楼。
叶无孑率先利落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利落潇洒,英姿飒爽。
小元宝拖着受伤的腿,向外挪了挪,随行庄丁过来伸手就要扶他。
小元宝不耐烦地拍开几人的手,瞪眼:“走
开!我让你们过来了吗?”
对站在一旁的叶无孑招了招手,气势十足:“你!过来!扶我!”
叶无孑不耐烦白他一眼,不为所动:“我说大少爷,你身边有人,干嘛非要叫我过去?老觉得雇我一趟,花五百两银子怎么也不合算是吧?我只是答应来保护你的安全,可没答应贴身伺候你,当你的老妈子。”
“你!”
小元宝一急,硬生生拖着受伤的腿,赌气从马车上自己跳了下来!
叶无孑见小元宝这不要命的样子,心下一急,身形骤然一动,闪现到马车旁,伸手去扶小元宝。
小元宝赌气似的躲开叶无孑的手,蹲在地上,腿疼得要命,一点使不上劲,却还是要强的低头不说话。
瞥见小元宝外袍似乎染上了点点猩红,叶无孑知道这定是腿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这熊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一点也不省心?会不会自己以后有了孩子,也这么让人费心?
突然浑身一抖,要是自己有个小元宝这样的儿子,……算了,还是别要了。
起身吩咐傻愣在一旁的庄丁,“还不快过来,把你们小少爷扶进去!让掌柜先开个雅间,处理一下伤口再说。”
被叶无孑一说,庄丁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扶起小元宝快速往酒楼中走去。
叶无孑从马车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伤药,也紧跟着进了大堂。
随着庄丁的脚步,小跑跟过去。突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什么熟悉
的东西。
后退两步,循着视线转头望去,却皆一个身着靛蓝色衣袍的书生正坐在几人中间,与几个看起来来路不明的江湖人,勾肩搭背,聊的十分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