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秋只得连连点头以示虚心接受意见。她又问李清麟:“可我还是想不通,所谓胡蝶教唆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假设是她教唆蒋峰杀死闫志国,那么她与闫志国本身又有什么关系?”
“昨日讯问蒋丽时,她曾提及前夫闫志国的职业和社会关系,还记得么?”
被这么一提醒,季笙秋再次陷入回忆之中。是了,昨天蒋丽确实说起了这件事——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废物一个!”
当时,那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语带恨意道:“没离婚之前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偏偏跟着一帮社会渣滓鬼混在一起,天天不着家!我当时真是瞎了眼才完全相信他的人品,现在回想起来,恐怕那个时候早就找好小三儿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断线珠子似的掉了下来。李清麟耐着性子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只是若他没有正式工作,如何养家?”
“这几年不是靠着拆迁款坐吃山空么!”
蒋丽抹了把眼泪,哑声道:“早些年成天就知道出去赌博,好在没欠下什么外债……”
“他经常去哪里赌博,你还记得吗?”
“我哪知道!”
蒋丽恨声道:“他爱死哪儿死哪儿去,反正没多久我们就离了!”
……
难道,关键点在于“赌博”
这件事?
季笙秋犹自怔,白崇简就补充道:“昨天下午我让小钟去查了闫志国从前以及现在住处附近的麻将室和地下赌场,和胡蝶之父胡金水常去的赌场对比之下,确实存在一处重合。小钟称,这家赌场老板叫杨文旭,与黑道有染,平时就做些欺行霸市、逼良为娼的龌龊勾当,是本地出名的流氓头子。”
他这一席话,像是把横亘眼前的迷雾瞬间驱散了一般,令季笙秋瞬间豁然开朗!她兴奋地一拍手:“我知道了——胡金水和闫志国之间早就认识!胡金水既然欠了一屁股赌债,必然苦于债主的穷追不舍而想方设法躲债,或者……”
“地下赌场通常涉黑,他能躲到哪里去。”
停了一下,李清麟忽而反问:“胡蝶失踪后,有件事很反常,你注意到了么?”
反常?哪里反常……
季笙秋倏地瞪大了本就不小的双眼:“胡金水!胡蝶两天没回家了,他却并未报警!”
是啊,换做正常父母,自己未成年的女儿走失几个小时恐怕都已坐不住了,又怎么可能失踪两天后仍旧无动于衷?除非,胡金水知道胡蝶的去向、并且已经习惯了她的“下落不明”
!
胡金水早就知道胡蝶被夏之江包养了——甚至,胡蝶本身就是被他亲手送出去,用来抵偿赌债的!
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所以,”
过了好一会儿,季笙秋才勉强压住怒火,慢吞吞道:“胡金水把自己美貌的女儿抵押给夏之江,用以偿还赌债……而闫志国,就是在他和夏之江之间牵线搭桥的皮条客。如此便能解释胡蝶主动找上蒋峰的动机了,她是要借蒋峰之手除掉闫志国,报仇雪恨!”
“事实正是如此。”
白崇简接过她的话茬:“昨天下午,胡金水亲口承认了此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清麟,语气有些不痛快:“若非他及时提醒,我们谁也想不到要从胡金水这里查起。”
李清麟弯了弯睫毛:“不客气。”
白崇简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冷漠地瞥了后者一眼,随即扭头避开视线。季笙秋在一边观察,竟若有似无地感觉到了他对李清麟隐晦的敌意——然而这敌意终究与钟鸣不同,不是畏惧憎恶,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摇了摇头,季笙秋强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无关念头甩出九霄云外,迅拉回正题:“好吧,现在我们取得了夏之江这条线索,也知道胡蝶没有落入夏之江之手。除了进一步调查夏之江之外,接下来怎么办?”
李清麟神秘一笑,轻轻吐出一个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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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蝶在这里住了几天,意外地现蒋峰仿佛变了个人一样:从头到尾,再无半分少年气息,就好像一夜之间,涅槃重生,霜雪满头。
是因为杀过人了么?
胡蝶饶有兴致地凝视着男孩儿沉默的侧脸。短短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他整个人竟暴瘦了一大圈,目测能减下去二十几斤——因此,原本强壮结实的身材如今已单薄得简直有些羸弱了。
瘦了好!她的目光描摹着他愈凌厉的面部线条、愈高峻挺拔的鼻梁,复又化作指尖摩挲着他愈苍白惨淡的脸色,竟从他身上平白无故、无师自通地萃取了一种异样的美感——这种美,她曾经从那个身负十一条人命的凶手身上真真切切地感受过,并为之深深着迷、无法自拔。
现在,一切都颠倒了过来:蒋峰反而对她失去了兴趣,朝夕相处的几天里半个字都未曾说过,最终还是她没忍住先主动开了口:“喂,你不会真生我的气了吧?”
闻言,蒋峰却头也不抬一下,声线冷漠:“我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胡蝶忽然有些难过。人都说最高级别的恨是漠视,如今她终于懂了……她毁了他的人生,他确实该恨她的。
“那,以后你想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