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斩雨有些疲惫,他轻笑了一声:“见识到了吧?”
麻井直树轻抚胸口:“……说实话我有些不理解。”
“不理解什么?”
“刚才我们出来的那个地方,在撤离平民的时候,一定是死了不少人……一直到现在,军人和平民的死亡率依然高得难以置信”
麻井直树看向外面的横陈着的残垣断壁:“我不理解,在现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时候,为什么他还能和和平年代一样,若无其事地谈论着美食和爱情,我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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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斩雨没有说话。
“今天和我们一桌吃饭的陌生人,出生入死的战友,脾气不太好却公私分明的上司,这些人明天都不一定会再出现。运气好我还能见他们最后一面,听听他们的遗嘱;运气不好的话就只知道他们死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有的全家一起,连处理后事的人都没有。”
麻井直树说:“我每天都在不断的生离死别里来回,身上除了武器和使命之外不敢肩负起其余的期盼,遗书写了一封又一封,不知道死亡和太阳哪个先来临……所以我不理解他,竟然能这么轻松愉快地活着,真的难以想象。”
楚斩雨并无多少神色,他眼中微含笑意道:“我其实挺喜欢他的。”
麻井直树露出有些讶异的眼神。
“就像你说的一样,他像一个和平年代的人一样说话。”
楚斩雨说:“所以我愿意听他讲话,让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改变,让我回忆起那些美好的日子;而且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喜欢闲谈的人。”
麻井直树点点头。
楚斩雨忽然露出了一点促狭的笑意:“直树啊……”
“什么?”
麻井直树抬起头。
“你说的这个……脾气不好却公私分明的……上司…是谁啊?”
楚斩雨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点促狭:“不会是我吧?”
麻井直树浑身一激灵。
他赶紧瞥了一眼后备箱里的女孩:“不说这个,上校您打算拿她怎么办?”
楚斩雨却笑着打住了话题:“我自有安排,先睡会吧,等到了观测中心还有的忙;忙了这么久,困不困?”
说完话,楚斩雨轻踩油门,车子平稳地跑起来。
麻井直树心有余悸。
他微微蜷缩在后座上,旁边的斯通博士已经发出浅浅的鼾声,楚斩雨坐在驾驶座上,月光为他的影子镀上一层浅淡的银光,那个人脸色白净,并无倦色。
他本想建议要不我们轮流开车保证集体休息睡眠,却不合时宜地注意到了另一幅画面。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楚斩雨漆黑的后脑头发,黑色衬得皮肤瓷白如雪,而搭在额前的碎发,照拂着蓝色眼睛的睫毛,在月光下细密得纤毫毕现。
他忽然发现,楚斩雨的眼睛原来是混了些许紫色的深蓝,像是月下矢车菊的花瓣。
楚斩雨是统战部上校,按军衔来看他是长官;因而麻井直树很从前少用这种欣赏美丽的目光去看他,然而一旦他开始注意到他外形的精巧,就仿佛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视角,一发不可收拾。
他忽然想到白天杰里迈亚没头没脑的那句调情话,此时此刻他忽然非常认同军委少爷的品味。
“其实摩根索少爷说的有道理。”
“他哪句话有道理?”
楚斩雨稳稳地把着方向盘。
“您确实……是个少见的美人。”
麻井直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楚斩雨眼皮一跳。
这下他确定麻井直树确实困了:因为他可不相信,麻井直树意识清醒的时候,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后座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声线冗长如破风箱的是斯通博士在梦中哼哼,声线短促几不可闻的是麻井直树的梦中喃语;这么不对付的两个人,呼噜声倒是能互补成一首抑扬顿挫的交响曲……
他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笑了。
通讯里传来“滴滴”
的响声,楚斩雨按住通讯,好心情戛然而止。
“楚上校……”
联络员的大致传话内容与之前差异不大,他照例从中听出了一些不容拒绝的意味,他心烦意乱地应着联络员的话:相比之下,斯通嘈嘈切切的呼噜声都能算作天籁之音了。
“行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