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曲阑珊良久后回道。
见他意志消沉,曲华良摩挲着腰间冰冷的剑柄,似有所感,“阑珊,你的名字是姑姑亲自取的,你可知究竟为何意?”
曲阑珊沉思许久,最后只摇了摇头。
“你日后会明白的。”
曲阑珊看着面前兄长那复杂的眼神,他不会知道,多年后的自己是以何种悲凉的心境来回想今日的一切。
曲华良没有再多说,背过身去抽出了腰间古朴的长剑,霜寒的剑刃被月华洗去了几缕肃杀,不再那般迫人。
“这是……先祖所铸的证道?”
曲阑珊先前并未注意,此时看这剑的样式,再仔细看那剑鞘,当下越惊疑,“姑姑竟将证道交与大哥了?”
“阑珊,如果可以,不要动心。”
曲华良说罢眼中厉色一闪,执剑便往左掌划去!
“大哥!”
曲阑珊大惊之下扔了怀中的书卷赶忙去捂住他鲜血直溢的手掌,失声疾呼道,“来人啊!来人啊!快将伤药取来!”
曲华良脸色惨白,鬓已被大片的汗水浸湿,他却毫无所觉一般,双目只死死的盯着地面的一截断指,似乎想用这滚烫的热血,湮没过往的一切。
初时的惊艳,无可救药的沉沦,最后那般惨烈的收场……
他扛了三年,她便等了三年,只是他最终没能抗下家族的压力,她也抵不过权势的压迫,各自嫁娶的一刻,曾经绑缚着两人的红线便彻底断了。
断了的线,如何还能衔上?即便强硬接在一块,也终究会留下个结,时时刺痛人心。
四散的血气中,曲华良的面容逐渐在泪水中模糊,只有低不可闻的呢喃声传出。
“断了好,断了好。”
那些美好、痴狂、痛苦、桎梏,忘不掉的,放不下的,统统都在远去。
翌日皇城外,饱受烈日炙烤的百官早已汗流浃背,却无一人敢伸手拭汗,皆是昂而立,神情肃然。
立在人群中的季舒眨了眨眼,豆大的汗珠从眼皮上坠落,她微垂着脑袋,盯着自己身前的一处空位若有所思。
许少渊今日未来,不仅是他,就连曲阑珊也未到场,两人似乎约好了一般,都以偶感风寒为由在府内养病。
嘹亮的号角声骤然响起,季舒抬头远远看去,数面高高扬起的黑底金字旌旗正怒卷着狂风,身着玄甲的御林军队列齐整,腰悬利剑手持枪戟严阵以待,虽仅千骑,却也颇有一番气势。
凌昱亦是甲胄在身,魏远征与曲华良一左一右跟随在后,三人同至建元帝仪仗之前待命。
明黄的华盖下,建元帝微微眯着眼打量三人。
“华良今日随军出征,怎的不见阑珊的身影?”
建元帝明知顾问道。
曲华良面色虽有些苍白,眉宇间的坚毅却更甚往昔,只见他不卑不亢的答道:“阑珊身子文弱,不幸沾染风寒,如今已是卧榻不能起。”
“竟病得如此严重?一会朕派几位御医前去瞧瞧,也好让皇后安心才是。”
建元帝关怀地说道,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了他裹缠着纱布的左手上,惊道,“你这手是怎么了?”
“微臣昨夜练剑不慎为剑所伤,不过是些皮外伤,陛下勿忧。”
曲华良垂眸道。
建元帝又觑了几眼,这才看向凌昱,一派慈父之态道:“朕不愿太子亲涉险地,只是西北之乱事关江山社稷,唯太子可堪重任,望太子莫负朕与众臣殷切之心,早日凯旋归来。”
后边的百官当即应声呼道:“臣等恭祝太子早日凯旋!”
凌昱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对建元帝俯道:“儿臣领命。”
建元帝一挥手,当下便有宫人捧着酒具快步上前,他提起酒壶,亲自斟了四杯御酒,一一递与身前三人道:“且以此酒为诸卿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