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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乡间泥泞返浆的土路上一路颠簸地向前行进着。天空中还不时地洒下一点毛毛细雨。乡路两旁的草甸上,小草刚刚出毛茸茸的嫩芽。农田里还不时能看到手扬“刨锹”
刨茬子的农民在田间挥汗如雨……
“腰杭乃”
,一个按蒙族称谓命名的村落。在这个屯子的西边是才力、包头、铁力等纯蒙族村屯。该村是大屯公社与东方红国营农场(前身即老改农场十分场后划归省属农场)交界处的一个农村大队。它南距大屯公社18华里;西距模模格3o华里;北距苏可屯2o华里;东距张家园子农场8华里。腰杭大队辖腰杭、小岗子、兰家堡三个自然屯,人口23oo口。是大屯公社一个最贫穷的大队。不仅人均耕地在全公社排名靠后,且土地贫脊,粮食亩产量偏低,没有可供展副业经济的天然泡沼。由于综上因素制约,故整个腰杭在半个多世纪的展中从未打过经济上的翻身仗,百姓生活始终处在贫困边缘。
腰杭乃呈东西狭长走向,西高东低。大队部建在屯子的中央部位,相应建有学校、供销社、卫生所等村内公共设施。
当牛二宝的马车跃上腰杭乃岗丘北坡,经过大队部向屯西赵剑家驶去的时候,时任大队书记张君、大队长王占景山、会计赵剑等村内头面人物早已提前坐在赵剑家的热炕上等候了。几个人一边手端杯臂上印有“提高警惕,保卫祖国”
字样的搪瓷缸大口大口呷着用“茶叶沫子”
沏得很浓很浓”
的红茶,一边高谈阔论着当时的国内外形势。
时任大队书记张君,年约5o左右岁,高个头,中等偏胖身材,生着一脸连鬓胡茬,谈吐掷地有声,是位行事作派一向沉稳之人。此人心地善良,极富同情心;大队长王景山,兰家堡人,年约4o岁,长有一张“挖苦脸”
,说话略带阴阳怪气,总是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大队会计赵剑,4o多岁,身材瘦矮,足智多谋,精明练达,人送外号“铁算盘”
。
两天前,继父在前往大屯公社书记郝俊丰衔接下放报到事宜时,腰杭大队的张君书记就已经向郝书记汇报了我家入住腰杭之后的安置方案。即先借住大队会计赵创家西屋,两家共用一厨。待上秋后再另行择地建房安厝新家。随后,继父还跟张君书记一道前往赵剑家商谈了有关搬家的具体事宜。
一路颠跑的马车没用多大功夫便驶进了大队会计赵剑家的院落。那是三间新建不久的“干打垒”
土坯房,院子东西两厢对称建有两处下屋。院落正前方右侧是一方菜园,在院子南西墙的拐角处依次建有猪圈和鸡舍。整个院子整齐、干净、宽敞、利落。在院子的正中央有一棵老榆树。有多只鸡鸭鹅正在树下“唧唧呱呱”
地嬉戏觅食……
就在牛二宝把马车从拉开的院门倒进赵剑家的院落时,大队张君书记、队长王景山和赵剑及内弟宋宝玉等人都从屋里迎出来热情地与继父和母亲客套地打着招呼。只听张君书记满怀愧疚地跟我母亲说:
“老嫂子,俺腰杭这疙瘩条件差,你就和孩子先将就着住吧!日后有啥难事大队一定会尽力帮你们解决!”
张君书记一番真挚感人的话,让母亲激动得热泪盈眶。只听母亲哽咽着回了一句:
“谢谢张书记!我们让大家操心啦!”
搬家的事安顿好后,我们的新生活就算从这一天开始掀开了全新的一页。人生大凡在顺境时往往都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的文词来加以形容。然而,恰在那一时间节点我们一家人的心境却犹如打翻了“醋瓶子”
,内心一直是酸楚?杂着苦涩……
跟所有的乔迁之家一样,每出现一次迁徙都必然牵涉孩子的转学、入学问题。好在那个年代城乡教育还不是以“考试论英雄”
的时代,也不存在“择校”
一说,全国都是一个模式的“九年一贯制”
。学籍的转出、转入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腰杭小学的老校园就在大队部的东院。共有一至五个教学班。记得搬到腰杭的第二天母亲就把我们哥仨送去学校插班入学了。我因学习还不错被直接插到了邢福山担任班主任的五年班;老五去了三年班、老六去了一年班。
腰杭小学的校长名叫王斌。是一位55岁的老资历教学管理者。他治教严谨,忠于职守,从不徇私。在整个大屯公社享有高的“口碑度”
。此外,我现在依稀能记住名字的老师还有王忠义、刘、满文权、李淑珍、季景义、毕兴玉老师。他(她)们个顶个都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优秀教育工作者。
站在地缘和空间角度回望审视我家从苏可屯到腰杭乃的那次迁徙,似乎无异于人生驿站上的一次短暂“驻泊”
。但若站在当时社会政治角度加以解析,这次近在咫尺的迁居实质上就是农场对我继父在政治上的“二次流放”
。此外,由农“场”
变农“村”
虽说只有一字之差,但在“内涵”
上却存在着天大的“落差”
。说白了,这就好比把我们这个飘摇在时代政治风雨中的“破落之家”
又进一步推向了人生的“无底洞”
。其“落差”
主要有三:
其一,由“场”
到“村”
是一次人类从中级族群向低级族群的“滑落”
。在此,我先恭请各位读者原谅我用当代价值观品评那段过往历史的不公。因为我并非有意贬损中国农民群体,而只是想再现那段历史的客观情势和一家人的真实心态而已。大家知道,“环境和教育”
历来是改造人的通用手段。苏可农场的人由于来自四面八方,五湖四海,且人均受教育程度要比腰杭农民绝对高出很大一截,故人际环境和彼此间的相互影响也必然会存在差异性。要不然的话,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或许就不能成为国内外广大专家学者所追捧的一门现代科学了。再者,苏可农场的干部职工乃至家属群体具有鲜明的主人翁情怀和集体主义精神特征;而腰杭农民群体在意志层面则相对松散,看不到高度的统一性和主观能动性。说得直白些,就是政治、组织和纪律性的综合修为程度不高。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我们一家人就犹如悬在落入万丈深渊的半空既摸不到边,也看不到底儿。进入每个人眼中的没有热情、温暖与垂怜;有的只是白眼、冷漠与唾弃。让我们一家人真真切切地领教了什么叫“落辔凤凰不如鸡”
的滋味了。
话说到这里,我想通过在初到腰杭时生在俺家老五、老六身上的两件事来印证一下腰杭人在对待我们这个“二次下放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