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母亲迅买了理的全套工具。初期每晚都去老邹家讨教,然后回家先拿我们哥几个的脑袋练手。待初步掌握了入门技巧后,母亲就开始打着“唤头”
走街串巷地做起了剃头生意。
母亲这一辈子的过人之处就是“苦情戏”
演得特别棒。她往往可以通过眼泪扫清一切沟通障碍。女人的心都是水做的,女人跟女人之间最怕的就是眼泪。初期涉足理行当,不论大人小孩没有一个对母亲的理技术认可的。对她来说,顾客就是“上帝”
,没有“上帝”
的捧场理的活儿是没法儿干的。
一次暑假期间,母亲在西大营附近给一个放假的高中生理。母亲刚一上手就觉得这个孩子“挺矫情”
,总是指手划脚让按他的要求去剃。母亲的手把本来就不是很娴熟,加之这个人的东比西划,结果把头剃得头茬不齐,冷眼看去就象狗啃一样老“砢碜了”
,气得那个中学生一把从母亲手中夺过小镜摔到地上,随口骂道:“你剃的这是哪国的头?不剃我兴许还能谈成对象,剃了非得谈黄了不可!”
看到中学生一脸愤怒的样子,母亲知道今天的台阶不好下了。这时,中学生的母亲来了,母亲趁她尚未飚之前立马先制人给中学生的母亲当场跪下了,然后满怀歉意地说道:
“大妹子,实在抱歉!我丈夫刚死不久,5个孩子正在家等着吃饭。我初学理,手艺不精把你孩子头剃坏了,我认打认罚,你们想咋办都中!”
说罢,眼泪扑漱漱地流了下来。
中学生的母亲本来想大雷霆的,看到母亲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立马转怒为喜安慰起母亲来了:
“老姐姐,话不能这么说,谁还没个危难遭灾,马失前蹄的时候,一回生,二回熟吗!以后这孩子的头还给你剃!”
说完立马伏下身把母亲搀扶起来,并一分不少地照付了1。5毛的剃头钱。
站起身来的母亲坚辞拒收,但中学生的母亲却有些急了:“老姐姐,你今天若不收这剃头钱,今后我的家门你就不要再进了!”
面对中学生母亲真诚而又执拗的样子,母亲也只能见好就收了。从此,这户人家成了母亲拉下的跌杆“主头”
,并一直延续到母亲西去镇赉之时。
第二时段:是“继父突然病逝”
后的1973年到198o年。
要说母亲的命也真苦。时隔8年后跟生父一样的悲剧又复制到了继父身上。而且患的都是突性“脑溢血”
。两位父亲的相似之处是:其一,均属毫无先兆的突性猝死,甚至连句遗言都未曾留下。其二,都给母亲留下一个不到周岁的婴幼儿,生父留下的老六当时仅6个月大;继父留下的女儿于丽只有1o个月大。可以想见,对于一个女人在不到1o年时间要经历两次“塌天之祸”
那得需要多么大的承受力呀!的确,继父去逝后的前五天,母亲几乎一眼没眨,体重从12o斤直接锐减到9o斤。此外,同比生父去逝还有一个更难的情况。即当时全家正被下放到举目无亲的镇赉偏僻乡村腰杭乃,根本得不到众亲友的近距离帮衬,一切生活困难均靠母亲和14岁的我去承担。那段岁月摆在母亲和家人面前的“两大难题”
:一是“屯痞”
的无休止骚扰已让母亲的神经接近崩溃边缘。无奈母亲只能白天睡觉,夜里竟抱着一把菜刀值更。后来实在是挺不住了,母亲才向左右“吕邢”
两门近邻求助得到一位叫“吕三”
和被我称为“老邢二姐”
的来我家做伴壮胆,才总算让母亲和我们度过了那两百多个恐怖的夜晚。然而,也正是那段夜里经常出现的“鬼上门”
日子,才让母亲做下了一直到去世都未能治愈的“顽固性神经衰弱症”
病根。此后虽然“掏换”
了一个又一个治疗神经衰弱的“偏方”
,但终因病根扎得太深,直到1987年61岁的母亲因动迁猝死在一户老邻居家的炕上,都一直未能闭上双眼。二是为吃不饱饭的4个孩子四下讨粮以度生存难关。继父离世后,一家人的口粮每月都有三分之一的缺口。为此,母亲和我用遍了以“瓜菜代”
缓解粮荒的各种办法,如“挖苋菜”
、“撸榆树钱”
、“掺糠麸”
等。怎奈因副食匮乏,汤菜无油,几个孩子仍时常饿得夜里直哭。无奈,母亲只能放下自尊,腆着老脸向继父的生前好友安瑞勋、张君、宋二虎求助,以期度过危难。好在上述3人不忘继父旧情,均对我们这个5口之家在最落魄的时候给予了必要帮助,才使一家人最终度过了生存危难。
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为报答综上4人对我们这个苦难之家的“扶助之恩”
,就在母亲等人回归故里后的7年时间里,我仍代表母亲四去大屯喓杭乃;一去长春铁北监狱;三去小岗子村;五去镇赉到保镇向“老邢二姐”
及“安瑞勋、张君、宋二虎”
等四位恩人表达了深深的谢意。目前,四位恩人中的安力勋、张君、宋二虎已因病故去多年,但他们的音容笑貌和扶危济弱的高尚品行却整整影响和感动了我的一生……
我的母亲是她5姊妹中最具前瞻思维和市场眼光的一个。可以说,她既遗传了外公倔犟坚韧的意志品质,也秉承了外婆灵活圆通的处事方式。母亲有别于一般女性的特质在于:坚韧的性格往往能让她在困难面前表现出极强抗压性;而不失灵活圆通的处事方式却又总能让她在百折不挠的“闪转腾挪”
中达成所愿。
母亲没有文化,可怜得连自已的名字——“杨素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