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沈琅的毕业礼当天,远在美国的沈老爷子给她打了电话。
“接下来你要有自己的生活,”
老爷子说,“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沈老爷子一直以来都不太管沈琅,该给的都会给,多余的一句也不过问,因此沈大小姐早就在沈宅里逐渐摸索出了一套生存法则。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沈老爷子重男轻女的原因,连沈琅也同样以为。
直到那刻,沈琅才知道,自己的父母并不是坠机身亡的沈氏夫妻,自己也并不是沈立新和沈立珩的亲妹妹。
沈母当初怀孕不幸流产,导致不孕,悲恸的夫妻俩才抱养了同为女婴孩的沈琅。这件事,沈宅上下,除了老爷子和私人医生,没人知道。
沈琅用了近一个月才勉强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并竭力尝试摆脱自己娇生惯养的毛病,报了建筑学,独立出沈宅,不过问公司的事。
甚至为了磨去大小姐的脾性,去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下室。
但先天的骄矜与娇贵像与生俱来刻印在她的灵魂里一样,拔除不掉,痛比剜骨。
车里,电台已经换了一轮歌单,从舒缓悠扬的钢琴曲转成了新年歌曲,热烈欢快,离大年初一还有二十分钟。
沈琅安静地想了会儿,从副驾驶座上捞过手机,解锁,点开肖闻郁的联系列表。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
“肖先生,”
沈琅坐在车内,看向远处一幢幢亮着万家灯火的公寓楼,声音低而侬软,笑问,“你睡了吗?”
肖闻郁知道自己是沈老爷子的私生子,与沈家有血缘关系,却不拒绝她的追求。
他早知道她不是沈家的大小姐。
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琅的尾音听着很轻,却不像平时漫不经心的声调。肖闻郁关电脑文件,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出书房:“没有。”
他看了眼时间,淡声,“你在哪?”
沈琅没回答,继续道:“太晚了,我就不过来了。祝肖先生新年快乐,平平安安。早点休息。”
沉默片刻,沈琅看了眼手机,肖闻郁居然没有挂电话。
车载收音里仍然在放着喜庆的新年曲,电台主持人在为新年零点的到来热场。
“你在外面?”
肖闻郁听见隐约的电台声,停顿须臾,出声,“给我地址。”
十分钟后,一辆车从地下停车场驶离,出了公寓区,停在沈琅的车前不远处。
沈琅见肖闻郁下车,一身黑大衣,衬得身形愈发挺拔颀长,在寒夜里径直朝着这里走过来。
这边,沈琅也开了车门。她呵着白气,跟人打招呼:“肖先生。”
沈琅出餐厅的时候心不在焉,连外套都忘在了包间,等到了酒店楼下,又不想再折回去拿了。因此她此刻只穿着毛衣,刚从开着暖风的车里探了只脚出来,就被寒冬腊月里的冷气从头冰到了脚。
肖闻郁只看了她一眼,眉宇就蹙了一瞬,声音骤然低沉:“回车里去。”
“……”
沈琅满脑子该试探的话,被他一句话就给怼进了车里。她身体是坐回去了,嘴上没停,叹气,“没想到我开了这么久的车过来,你第一句话就是让人回车里……”
车门半开着,肖闻郁半撑着俯身下来,挡着大半的风口,垂眸问:“外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