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道一兴致不减,看得更专注了。
行过祭礼,过了平安无事的一夜,翌日众人启程返回洛阳。阿松把马车让给王玄鹤,留了愗华在车里照料他,自告奋勇上了马。初春寒风料峭,路边积雪初融,越靠近京城,众人心里越是没底——这一趟出城祭拜,却伤了王玄鹤,也不知皇帝是否要降罪,只见檀道一神色如常,这才略觉得心安。
至于阿松,却是一心一意地快乐。她迎着旭日,扬起的脸上泛着潋滟的霞光。
“小心。”
横出一只手扯了下她的马缰,是薛纨。阿松的马一个趔趄,她身子也随着晃了晃。
翘起指尖抚了抚微斜的发髻,阿松微笑地望着前路,仿佛没看见薛纨勒马停留,在道边等着自己。等阿松的马走稳了,他才放开手,和她隔了半个马身,不远不近地缓缓前行。
阿松瞥他一眼,挽起马缰,特意地往积雪难行处去,起先她马蹄一打滑,薛纨还忍不住挑一下眉,见阿松有恃无恐地骑在马上,他便笑了一笑,随她去了。
“这算什么?”
阿松笑声清脆,也不矜持了,不时回头对他一笑,鬓边的步摇轻轻打在脸颊上。“我的命大得很。”
她得意地说。
“看出来了。”
见自己落下了一截,薛纨扬鞭,赶了上去。
“手臂怎么了?”
阿松指着他。
薛纨抬起手臂看了看,今天要进宫覆命,他换上了一袭干净平整的窄袖戎服。活动了一下手腕,他重新揽起马缰——他神态自然,但阿松却毫不留情:“我昨天还看见你手臂上缠着绷带,今天就不见了。”
薛纨道:“一点小伤,早就好了。”
阿松不信,“你是怕我看见,才特意拆了的吗?”
她这么直言不讳,薛纨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稍一迟疑,说道:“在柔然和人动过手。”
阿松笑容消失了,“伤重吗?”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手臂。
“已经好了,”
薛纨满不在乎,笑着看她一眼,“不过手上生冻疮了……”
本是随口一说,阿松却探过身来拉起他的手,塞进自己衣襟里,薛纨一愣,啼笑皆非,“喂,你……”
前面不远处是成群的侍卫随从,薛纨不好声张,手在她温暖柔软的胸前停了停,便轻轻抽了出来。
“我替你捂一捂。”
阿松还要去抓他的手,脸上带点孩子般的执拗,澄澈如水的眸子看着他,她攒眉咕哝:“你该穿皮袄的呀……”
薛纨心头悸动,只紧紧将她的手握了握,随即分开来,见远处的檀道一微微侧了一下脸,薛纨的笑容淡了,“王玄鹤……”
阿松抢先道:“那天夜里王玄鹤和他一起出去的。”
这个“他”
是谁,薛纨一猜即中,他脸色有点冷,“别说出去。”
“我知道。”
阿松迟疑道,没有提元竑要赐死她的事。心事重重地走了一会,阿松摇一摇头,对薛纨展开如花般的笑靥,“你看看,雪都化了。”
薛纨不解,阿松又掰着指头道:“过了上巳节,就到寒食,再是谷雨,然后到立夏……”
薛纨心领神会地点头,“过了立夏,还有立秋,立冬。”
阿松瞪大了眼,恼火道:“没有立秋、立冬,到了夏天,你就该娶我啦!难道你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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