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嘴里谈论着政治、经济、时事,脸上时不时露出些许或惋惜、或赞同的神态,这些人高谈阔论,说着自以为的利弊,然后再引来旁人虚伪的赞美之音,仿佛这里真的是一场自由的经济沙龙。
而这场沙龙的主人是刚刚就任汪伪政府经济部副部长的汪芙蕖,他是汪曼春的叔父,也是明楼在法国经济学的导师。
汪曼春陪坐在明楼身侧,她感觉到明楼对政府财政的关注已经过了自己,这让她觉得十分不妙。
「钓鱼计划」被南田洋子叫停,即便汪曼春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但是南田洋子却又有意无意和她说起明楼身上的可疑之处。
事实上,汪曼春也对明楼忽然回到上海并且进入政府工作感到有些怀疑。
在她眼里,明楼是一个充满着上流社会贵公子气质的人,文雅,有学识。
既有欧洲人的浪漫,也兼具东方人的含蓄有道德,他不会高高在上,也从不高攀附翼。
总之,汪曼春觉得她师哥是一个完美的,毫无瑕疵的人。是她这辈子最想嫁,最喜欢的人,并且没有之一。
只不过,她师哥这样一个人,在政府成立这个极为敏感的阶段,在一个血火漫天的时期,他为什么会欣然回国?
“世道人心简直糟透了。刺客横行,到处都是恐怖主义,重庆政府已然堕落到战国水平,行此野蛮、下作的血腥勾当。”
汪芙蕖在评论上海滩上的几起刺杀政府官员的血案。
“有一说一,日本人的修养是极好的。他们至少不会在我们背后捅刀子,人家讲求的是武士精神,公平决斗的……”
几个银行家纷纷批判这几起刺杀事件,同时宣扬着「汪先生」和日本人所谓的和平共荣。
明楼面上如常的听着,心中冷笑着。你们这么说,无非是怕哪一天军统的锄奸队找上你们罢了。
日本人哪里是不会背后捅刀子,只不过你们这些人对方不屑于用那些弯弯绕绕,想要你们死,那也不过是动动嘴的事。
“我呢,人老了,胆子也就小了,步子也就慢了。”
汪芙蕖说,“明楼,你说说看,现今的经济题目应该怎么做?”
明楼自然放下酒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斯文的眉目在镜片后染着如沐的神色。汪曼春看得痴,这个男人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的迷人!
对于政府的财政,明楼自然是娓娓道来,直叫周遭的听者赞叹「高明」、「高论」、“切题”
“我真没想到,如今上海的商人也有了股子文人的酸腐味儿。”
明楼低声悄悄在汪曼春耳边说了一句,然后起身歉意,借故要去一趟卫生间,离开了。
汪曼春见此,下意识的瞧了一眼一个商人打扮的人。那人便意会的点点头,跟上了明楼。
卫生间大理石的洗漱台前,明楼照着镜子,摘下金丝眼镜,对着镜子弄了弄头。
这时候,进来一个人,明楼记得这是沙龙的一个客人。当然,他也记得这是和汪曼春一起来「蹭」局的客人。
“明先生,你好。”
那人很热情。
明楼敷衍的应付了一声。
那人却又道:“明先生,您还记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