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觉得庄理这一点很可爱,反省及时,俏皮话恰到好处。
他忽然想起,要是换作三年前,她可能完全不知所措。不知道她这三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有的事说来冥冥中真有天意,彼时他难得回一趟北京,同母亲那边的人吃饭,不欢而散,就看见了庄理。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印象深刻记到现在也就罢了,竟然又遇见了。
家里令人头疼的太太偏爱旁系的堂侄万克让,利用他注册公司,做假账,分割公司财产,现在到了尤为关键的一部。而庄理是万克让盲目信任的女朋友,从他手中获取相关证据不会很难。
叶辞也不是异想天开要庄理做007,只需要她收集一些签字文件和录音。两三次,或者为期至多一个月的交易。
然而现在看来,他们的Lowy小姐狠不下心丢掉同万克让以后那点可能,做一个背叛者。
换他自己,当然会开高价做交易,之后心安理得同万克让拍拖。这是叶辞没有说,庄理也不会想到的第三个选择。她坏得不够彻底,仍遵守一般人信以为真的世俗规则。
事实是,金钱的游戏没有规则,有口皆碑的大富豪凤毛麟角。
有口皆碑又怎样,立下子孙不能分家的遗嘱,过身后子孙照旧争夺家产,斗得满城风雨,难看至极;树倒猢狲散,后世流传的只是八卦,再无芳名。
*
二人各怀心思,沉默着来到灯火璀璨的中心商场。离圣诞节还有一段时间,商场已开始弥漫过冬的气息。
“太太让我照顾你”
这句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庄理想叶辞对太太到底是有情的,只是对方背叛在先,不得已走到这步。
自己成了他们情感纠葛中的棋子,庄理忽觉负气,面对琳琅满目的门店,说:“叶先生,‘换个够’的话还作数吗?”
叶辞笑意柔和,“当然。”
好像这就活络了气氛,男人和女孩在偌大的商场上演关于购物狂的电影,一间店一间店逛过来,司机手上拎满购物袋。
让叶辞刷卡,签字,没有任何负罪感挥霍男人的钱,对庄理而言还是第一次。就是花父亲的钱,父亲的话也让人蒙羞、难堪那般。
叶辞亦比庄理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要大方,没有丝毫犹豫,到珠宝柜台也让人尽管挑。
庄理想,她再挥霍一点,就没办法不帮他做事了。但她没有要珠宝,项链、戒饰的意味似乎比衣服要郑重许多,戴上它们就背负了美丽的枷锁。
“累了吗?”
见庄理话变少了,叶辞体贴地问。
庄理觉着叶辞才该是倦了的那个,好几次他坐在门店沙发椅里翻lookbook,他没有露出一丁点儿不耐烦的神情,但她感觉到他并不喜欢陪别人逛街。
她也不是喜欢把时间浪费在逛街上的人,一般看准了什么买下就走。所以她见好就收,应声说:“有一点,我们回去吗?”
“上车吧。”
他们一起上了车,庄理看着窗外流动的夜色,有点恍然——这是哪儿,这儿真的是多伦多吗?
她身上萦绕新的香水的气息,是方才在专柜试香时喷的。其实她觉得有点甜腻,但他说包起来。一瓶香水而已,和那些大牌的成衣、连衣裙相比只算是零头。
没办法不去计算数字,这是她的习惯。然略略陷入神思时,感觉到旁人凑近,她回头看见叶辞近在咫尺的眉眼。
他缓缓直身坐回去,笑说:“嗯,后调很衬你。”
不是男人们惯会说的好闻、很香,他说很衬你。是它锦上添花。
庄理顿了下,故作如常地说:“叶先生真的很会讲话。”
“我也不止会讲话啊。”
叶辞斜靠座椅,睨着她。偶尔霓虹灯光会透过车窗玻璃映在他们脸上,如水中游鱼,让他们看清彼此的神情。
“不要叫我叶先生吧,他们洋腔洋调的习惯,听来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