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城眉目舒展些许,问,“赵岩的?”
那人垂手,“是单于之子,左贤王库恩。”
任青城手指动动,眉间神色又冷几分,“念。”
来人应一声,将信上文字译成汉话,低声读出。
内容简单,大概就是匈奴军队已经出发,为速战速决,大部分绕过天香山直击昆山,剩余几万人拖住天香山援军。总兵马三十余万,有绝对胜算,请世子放心。
听到末尾,任青城心情缓和不少,他点点头,又问句,“推算下时间,什么时候开战?”
那人心下微动,计算一番,抬头道,“明日一早,左贤王军队可抵达昆山。”
明日一早。
任青城“嗯”
一声,接过旁边小碗,舀一口凉汤进嘴里,低垂眼皮,隐去里头阴鸷。只喝半碗,他便就摆手让侍女下去,又道,“明日起,便就称我染病,不去上朝。”
那人应着,面色却有些踌躇,往后退两步,小声问,“世子,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任青城抬眼看过去,他面相清俊,但现在面无表情样子看上去却让人浑身一颤。他开口,缓缓道,“为什么不?”
来人神色一变,知道自己惹他恼了,赶紧请罪,“属下逾越。”
任青城不再理他,只稍侧身,望向东面白墙。这是书房,三面是书架,上面堆满经史书卷,兵法奇谋,只有一面空荡荡,一点污痕未曾有,只正中央挂一幅画。
上面是个女子,看不清正脸,背影纤细。没有落款,没有赋诗,就只有美人映于其上。
任青城驻足观赏许久,唇角难得弯一抹笑。他喃喃,“潆潆,你到底还想躲到哪里去?”
自然没人应他,只风声过耳,任青城偏头看过去,捕蝉的侍女早就离开,院内安静。
往远处看些,有个女子被簇拥着走到门口,垂眼样子颇带几分柔和,身姿窈窕,与画上女子八分相似。
她抬头,两人正好视线对上,莺莺一笑,刚想娇声唤句世子,任青城便又冷眼移开视线,没半分多余反应。
莺莺敛起笑,半晌才抑住心中愤愤,不让神情显露。
而在屋里,任青城心中想的却是另一番事。
刚才,幕僚问他,真的要这样做吗?
当然要这么做,他准备五年,任何原因不能让他半途而废。即便那是他的父亲。
昭郡王和他一样野心勃勃,他本以为和父亲是最好的盟友,但后来才知道竟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昭郡王费尽周折,杀弟弑君,却没有想要登大宝的心思,只享受权利而已,有人唤他一声摄政王,他便就高兴了。至于真的改朝换代,他没想过,也不愿。
但任青城不一样。庶出身份让他受尽冷眼讥讽,他花多少心思夺得世子之位,甚至失去最为重要的女人,不可能止步于此,只做亲王?他不甘心。
任何挡了他路的人,都不能活。
而有时候,上位并不需要多复杂的计划。
最多半月,葛尔多单于三十万铁骑便就可踏平昆山,而后一路东下,至榆林镇。昭郡王以武起家,匈奴大军势如破竹,到时他若在朝堂暗中煽动,必会有人提议要昭郡王亲征。
战场上刀剑无眼,在敌我差距悬殊之时,让他以身殉国,简直轻而易举。
而等那时,他再披孝出战大破匈奴军,重新夺回城池,不仅战功赫赫,更留有美名。至于小皇帝,战乱之际,让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孩子夭折,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多半年,他便就可顺理成章即位。筹划了这么久,等待的就只是那一天。
思及此,任青城终于觉着有些轻松。但短暂满足之后,又是无尽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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