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口气,听杨氏无奈又问一句,“琬琬,午饭想吃什么?”
琬宜愣怔抬头,思索一会,轻声回答,“想吃酸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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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日的时候,双方都已经是强弩末矢。
葛尔多单于多次给库恩下令,要求他撤兵,但眼看着昆山守军一点点减少,从十万到现在残存三四万,他实在不甘心。
这一日,烈风卷起黄色沙尘,咆哮怒号,如同猛兽。
最后一次进攻,库恩亲自敲响战鼓。他没再留守后方,而是率军冲在最前。
主将披挂上阵,匈奴军士气大增,一时间凶猛如虎,一扫往日颓废。
旬贺已经苏醒,伤势虽重,但并不危及生命。他强忍伤痛,亲自发出征军令,讲述战场情况,并征集城中十二岁之上男子参军,保卫昆山。
这一次,琬宜没再阻拦谢暨,杨氏也没阻拦。
只是临走前,她让谢暨带给谢安一封信,一件包裹。
里头是她前几日新做的衣裳,一针一线,密密缝制,心口处嵌了一枚平安锁。
琬宜做了三件,谢安一件,谢暨一件,还有一件,想送给沈骁。
她还不知道沈骁已经离开了昆山,现在不知身在何处。
临走时,谢暨抱了抱她的肩,笑着嘱咐她多吃多睡少想事,晚上睡觉不要着凉。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正色说一句,“嫂子,我要是能回来,一定会听你的,好好读书。”
琬宜许久没有哭了,但这一瞬,还是泪如雨下。
谢暨离开,背影挺拔,像座山,像谢安。
见到谢暨的时候,谢安正准备到城墙去,看见谢暨,谢安并没多惊讶。眸色沉沉,只过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说一句,“好样的。”
谢暨盯着他看,只半月而已,但却快要认不出他了。简直天差地别。
谢安没在意他的目光,顿一下,声音放轻柔一点,又问,“你嫂子好不好?”
谢暨点头,终于回过神,想起琬宜交代的事,飞快把信纸从包裹里中掏出来递给他,“哥,嫂子写给你的。衣裳也是做给你的,嫂子说,希望你穿在里面。”
谢安手指蜷缩一下,有一瞬间的僵直。
他很想笑,但又好像忘了该怎么笑,呆立半晌,最后只是静静接过来,拆开看。
琬宜怕耽误他的时间,只写很短,寥寥数语,用最简单的字,写她这些日子的惦念。
谢安认字不多,读起来稍微吃力,但没求助于旁人。
琬宜在信上说,她很好,不用惦念,等他回家。孩子也很好,给她托梦,说要爹爹平安回家。
谢安拧眉,他没读懂,以为自己看错了。
目光往旁边侧一侧,瞧见还有一行小字。
他扫过,手一抖,本不动如山,可身体忽然间就颤的厉害。
谢暨一惊,忙扶住他,谢安舔了舔下唇,手指紧紧捏着信纸边沿,薄脆纸张扭曲变形。
心跳如擂鼓,过去十五天,即使生死命悬一线,他也没这么失态过。
但这一次,不一样。谢安能明显感觉到,心底有什么破土而出,本只一颗嫩芽,却转瞬长成参天大树,将心塞的不留一丝缝隙,饱胀的,舒服到让人叹气。
连日征战,身体早已疲累至极,现在却只觉得亢奋。
谢安闭着眼,牙关咬紧,喉头没有来一阵酸涩。脑中全是她的影子,哭着的笑着的,嗔着的闹着的,还有个模糊轮廓,是他生命的延续,在她的腹中,模样像极了她。
……谢暨瞧见,信上最后那四个小字,被濡湿了,成一团含糊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