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这般胆小之?人,若真胆小,从前也断做不出?追着?他满街跑的事情。
现下景晖帝不过两句话,何?至于叫她抖成这样。
就连景晖帝自己都?没想到能将杨水起吓唬成这样,眼中难得出?现了一丝疑惑,他轻咳了声,也不再吓唬,终说出?了他要说的话,他道:“好孩子,听闻你前段时日?一直跟着?则玉啊,你可是心悦他呀?今个?儿朕也把他喊来一同听戏,你可要坐他边上去?”
景晖帝笑着?说出?这话,眼神一直盯在杨水起的身上。
他一副慈爱模样,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皇帝,倒只像是一个?偏心的叔父,知道杨水起喜欢萧吟,便特地给她寻了机会来撮合二人。
杨水起藏在袖子中的手,指甲都?将掌心掐出?了血来。
虚伪,一如既往的虚伪恶心。
当真要是像他口中说的那?样,这戏台子上头何?必唱什?么《孽海记》。这场戏主要唱小尼姑色空、小和?尚本无私自逃离佛门不守清规的故事,说的便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故事结局相当凄惨。
萧正听到了这话,脸色都?涨成了猪肝色,他说呢,每一回喊他们?来都?没什?么好事,这般偏心,他家的孩子是什?么男宠不成了?叫得杨水起看上,便把他喊来陪她听上戏了。嘴上说着?最宠爱萧吟,实则那?胳膊肘还不是拐去了杨家。
萧正心里?头已经骂骂咧咧百来回,终忍不住想要出?声说道说道,却听杨水起已经开?了口,她道:“皇上,没有此事,我?同萧二公子没有瓜葛,民?间传闻的事情,不过凑巧。二公子去茶楼里?头喝茶,我?也不过凑巧,二公子要游湖,我?亦是碰巧去了……毕竟这京城也就这么大嘛,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是常事。”
碰巧,她将这些事情皆归结于碰巧。
杨水起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丝毫不肯顺着?景晖帝的话说下去。
景晖帝冷呵呵地笑了一声,道:“让你去就是了,坐一起听个?戏而已嘛,不打紧的。你看看你爹和?萧阁老,每次在内阁里?头议事能掐个?死去活来,现下不也是能坐到一起去嘛?”
萧正忙道:“皇上,不合礼法啊!男女大妨,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则玉和?杨小姐都?未说婚,这样传出?去了,可……可不好啊!”
景晖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打紧,再说了,这里?也就这么些人,谁敢嚼两位阁老的舌根,朕先?拔了他们?的舌。”
景晖帝话已至此,将所有的话头都?堵住了,杨水起无法,也只能往萧吟旁边的位子走去。
她面如缟素,实在算不得好看。
萧吟眼睑轻抬,扫了她一眼,轻而易举就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从前萧吟在杨水起的面上见过很多种神情。
他一直都?知道,在学堂之?中读书之?时,旁边总会有双星星眼看他,而他从来只做不见;他烦闷之?时,她的眼神便变得小心翼翼;还有她受了委屈之?时,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可怜了起来……
他见过她许多的神情,因为从前她在他的面前,总是生动。
可是自从那?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于他的神情,似乎只剩下了淡漠、不耐烦,还有如今被人逼坐到了他身边,而若服了砒霜毒药的神情。
萧吟知道现下旁人都?在看他们?这处,不只萧正、杨奕等人,景晖帝和?陈朝也都?死死盯着?他们?,萧吟极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垂了眸,不至于叫人看出?了他的异样来。
不同于萧吟的情绪波动,思绪万千,反倒是本来在景晖帝面前瑟瑟发抖的杨水起,平静了些许,不再如将才那?般。
杨水起现下是看明白了,景晖帝无非是想看看萧、杨两家是何?态势,而她同萧吟之?间,现下究竟又是什?么关系。
景晖帝如何?允许,他的大奸臣和?清流混到一起,简直不像话。
是以,现下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试探。
听戏是假,试探是真。
无非是怕杨水起亵渎了他那?方正贤良的好臣子。
“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为何?腰盘黄绦,身穿直缀?见人家夫妻们?,一对对着?锦穿罗,啊呀天吓!不由人心热如火,不由人心热如火!……”
戏台上,小旦尖锐的声响不绝于耳,声音婉转,听着?好不悲切。
戏台下,众人心思各异,也没几个?人将心思放在听戏上面。
随着?几人先?后入了座,景晖帝使了个?眼色,吩咐陈朝给杨水起上茶。
陈朝接到了景晖帝的示意,往萧吟同杨水起的方向走去,亲手提起了茶壶。
杨水起将那?两人正大光明的“眉目传情”
尽收眼底,看着?陈朝的动作,下意识觉得不妙,果然,还不待她深入细想,那?陈朝手一抖,“一个?不小心”
就将手上提着?的茶壶弄翻了,茶水顺着?桌子,就流到了两边萧吟同杨水起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