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秦长安不动声色地跟珍珠一道准备了午饭,孩子们吃完了,就一道出去野了,秦长安让一个侍卫跟着,不远不近地顾着他们的安全,随他们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她跟龙厉两人。
“混蛋,你骗了我将近两年!”
秦长安一拍桌案,冷若冰霜,她的眼睛冒出火来,不单蒋思荷没死,龙奕也没死,他们的子女也送过来了,在这不为人知的乡下当起了教书先生,连名字都换了,真是焕然一的人生。
龙厉眼皮一抬,气定神闲地说。“你应该心里早就有数了吧。”
“是,当年说那个小太监投毒案,就是个起头,为什么偏偏要在我出宫的时候生,为什么圣旨那么快就下了,至于你到底让人送去了什么,我也一直在怀疑。可是这两年里,你一次也没想过要跟我解释,而且在别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对死人了!该生的早就生了,我也无能为力,当然不好继续追问。久而久之,我也就死心了——”
她越说越激动,气的在他胸口狠狠一拍。
谁也不知道,他们夫妻吃了假死的毒药,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醒来的时候,彼此已经及其虚弱地躺在马车里,最终落脚的地方,就是在石门镇。
假死药的后劲十足,让他们彼此都病了半年后,才渐渐痊愈,照看他们的大夫和下人,也是那时候在一夜之间,全都离开了石门镇。
那时候,他们就知道一切都是龙厉的安排,而他们也看明白,在世人眼里,他们已经死了,不存在了,所有还想指望龙奕东山再起,亦或是要为龙奕报仇而伤害龙厉的人,也该偃旗息鼓,彻底放弃了。
这样,对他们都好。
也是在跟蒋思荷的对话中,她还知道这一味假死药,对龙奕还有其他用处。因为遭此一劫,以毒攻毒,反而让体内的蛊虫成了半残的状态,对于龙奕而言,蛊虫对他身体的影响,反而只剩下原本的一半,所受的痛苦,也就折了半,反而能让他不再动不动就生病受苦,身体较之于在小行宫,还好了一点。
秦长安是曾经怀疑过,可是她的立场很矛盾,心情也很复杂,因此,她沉默了两年,却在她几乎不报任何希望的时候,突然就见到了他们!
“朕这么做,只是让自己耳根更清静一点。就算不是他有心支使,但总有人用他来当借口,刺杀、下毒,朕烦不胜烦,不如一次就斩草除根!只有他死了,这事就算完了,再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就别怪朕杀的一个不留了。”
他磁性的低嗓轻扬,俊美脸庞眼神冰冷,嘴角隐隐含笑,喜怒难辨。
她的心情七上八下,或许这两年里,她曾经责怪过龙厉,却又知道那是他身为帝王,迟早要做出的选择,因此,反而是自己内心,十分煎熬。
“朕是瞒了你两年,如果不是看你不好过,就算瞒一辈子更好!”
俊脸黑了大半,嘴角那一点点浅笑攸地消失,黑眸几乎要喷出火来,索性最后压抑成一记蔑视冷哼。
“三郎,我真心感谢你,这样的结果,对他们也好,对我们也罢,都是最好的了……”
她的眼底闪烁着微光,紧紧拉着他的手。“你愿意为了我,想了这个瞒天过海皆大欢喜的办法,我很是感动。”
“这两年,朕知道你虽然从不为此事争吵,但还是耿耿于怀。或许整个天下有很多人都认定他们的死,并不单纯,认定是朕下的手,认为朕会亲自弑杀亲兄长,朕都不予理会。不过,朕不希望你也这么认为——”
他说到这里,五官微微一扭,表情难看的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说到头,他忍了两年没告诉秦长安真相,到最后,还是跨不过自己那关。
没办法,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或者是将来,他最在意的人,就只有秦长安一个。他在意她看自己的眼光,在意她心里的分量,在意她内心真正的欢愉和轻松。
所以,他才提出来出远门,其实是想安排她们偶遇,彻底拔掉妻子内心的那根刺。之所以把他们赶到石门镇这种偏僻的小地方,一是成全他们重开始的决心,给他们一片与世无争的天地,二是这里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目和怀疑,一年前他就撤走了他们身边的线人,也知道他们连名字都不要了,隐姓埋名地当起了教书先生。
秦长安仿佛大梦初醒,凝视着眼前男人的目光中隐隐有水光闪动,忍了一上午,终于泪洒当场。
“说的好好的,你哭什么?”
龙厉一见到女人的眼泪就头疼,要知道,秦长安在他面前落泪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楚,他当下方寸大乱,好似头一次上战场的少年,兵荒马乱起来。
急忙把人抱过来坐在大腿上,用指腹擦拭掉她眼角的湿濡,她又急又气,却还是笑了,嗔怒地瞥了他一眼。“我这是高兴。对了,我们住在这里有段日子,你想不想见见他?”
“不想。”
龙厉眉头一皱,依旧一脸倨傲,他们兄弟俩当真好几年没见面了,但或许不见面,反而更好。
她抿了抿红唇,不再劝说,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身上,心事烟消云散之后,的确是好似卸下了一身沉重的负担。
她竟这么睡着了。
龙厉把人抱到床上,静静地打量着她的睡颜,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世上的人多半不清楚,有人觉得是他性子太过偏执,有人认定他是天生专情,抑或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兴许,秦长安当真是上苍派来降服他这颗“魔煞星”
转世的也不一定,而他,也甘愿被她降服,跟她绑着红线过一辈子。
当他走出屋子的时候,见三个大小孩子已经回来了,三人无一不是卷起裤腿,衣袖卷到手肘,小腿上满是泥点,可见,真是放飞自我,忘记彼此都是皇子公主,一个个一天的功夫,就成了乡村小孩。
“今天去做什么了?”
龙厉双手负在身后,审视着欢欢喜喜的三人。
“父——”
龙琬第一个冲过来,父皇两个字就在嘴边,但还是反应很快,笑着改口。“爹,大哥好厉害,我们去小溪边摸鱼了……”
“抓到了?”
龙厉挑了挑俊眉,看向一旁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十岁的龙羽,一个是八岁的龙潜,两人只差了半个头,龙羽生性活泼,是个机灵鬼,不过龙潜则沉稳内敛许多。能让龙潜的小脸都红扑扑的,可见他们真是乐在其中。
“只抓到了一条,不过,因为这是第一次,下回就有经验了,熟能生巧嘛,爹。”
龙羽挺着胸膛,一副很自豪的模样。
龙厉轻哼一声,这小鬼,一肚子歪理。
“爹,我还摸到了很多螺蛳,我头一回看到这些东西,阿瑞说很好吃呢,今天晚上我们就做这个菜好不好?”
龙琬仰着那张白皙可爱的小脸蛋,献宝似的捧着小瓷盆里的战利品,给龙厉看,里头的清水里,的确养着一层螺蛳,大大小小,铺了满满的一层。
这东西,似乎连龙厉也是第一次吃。
不过,等等……龙厉嗅闻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转向两个儿子,问道。“谁是阿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