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对峙多时,始终没有真正的冲突,南朝惶惶不可终日,紫微城中的帝王按兵不动,一辆马车却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入了宫。
高泓下车,直往文德门后太极殿去。他疾走几步,忽然停下,往旁边做了个手势。
奉命前来迎接豫王的宦官不解道:&1dquo;王爷这是&he11ip;&he11ip;”
话音未落身后闪出两条影子,仿佛凭空出现。那宦官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顿时认出了其中一人:容长脸上挂着愁苦严肃的表情,身长足有九尺,像一堵铜墙铁壁,不穿甲不佩剑,只一身简朴黑衣,活像来自黄泉的无常。
宦官身处低位,连忙躬身:&1dquo;奴拜见6&he11ip;&he11ip;6卫队长。”
他埋着头,眼角余光瞥过另一个人,心下疑惑更深。
豫王随时都由6怡护卫左右,这不奇怪,可今天为何突然带了个&he11ip;&he11ip;少年?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未及冠,长长的辫就这么垂在背后,表情比6怡还瞧不出端倪,仿佛雕刻精致的木头,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唯独一双深邃的灰色眼睛有些活气。
接触到少年的目光,宦官不由得收回视线不敢再看,暗自腹诽:&1dquo;这豫王最近越奇怪,找个高车人做护卫也就罢了,这会儿&he11ip;&he11ip;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死人!”
明月不知他想了些什么,见人不再盯着自己,无所谓地低头看掌心的薄茧。
&1dquo;本王前去太极殿与陛下议事,你们不用跟着了。”高泓对6怡道,&1dquo;你带着明月四处走走,此间规矩不严,除了后妃居所不得靠近,花园里转转尚可。大约半个时辰后,若本王还未传召,带着明月先回王府。”
这命令有些奇怪,他不避着皇帝的耳目,以显示自己足够忠诚。
6怡颔:&1dquo;是。”
高泓满意地点点头,旋即换上可掬笑容:&1dquo;陈公公,走吧?”
&1dquo;是、是,殿下。”宦官又是拜了一拜,这才继续走在前方为他引路。
高泓的身影渐行渐远了,明月眨眨眼:&1dquo;6大哥。”
他与6怡关系不差,许是他们这一支影卫都不是汉人,虽然时间长了不把自己当异类,到底身为外族而为旁人不容,逐渐生出抱团取暖的意思。6怡外冷内热,私下对他们都不差,明月在其中年纪最小,他自然关照得多一些。
6怡看他一眼:&1dquo;王爷这么说了,你照做便是。”
明月一张少年的脸上浮现出细微的兴奋,声音都跟着高了:&1dquo;真的?”
6怡吝啬地笑笑:&1dquo;6大哥暗中跟着你。”
明月用力点头:&1dquo;好!”
日上中天,露水尽数晞干,紫微城巍峨的宫墙,琉璃闪闪亮。
尽管得了命令可以随意,明月却未必敢放肆。他第一次入宫,原是为了护卫高泓,眼下高泓不需要,他也没胆子走得太远。
紫微城布局简洁,文德门后,穿过太极殿偏厅外的回廊,再走过几处人烟稀少的宫室,便能看见御花园的一角。
明月略一思索,此时春日正盛,百花争艳,不如前去一看。他知晓6怡就在附近,寻了个回廊尽头的凉亭,靠在上头,小心翼翼地坐下。
凉亭应当有个雅致的名字,明月仰头看那行云流水的画,他不认字,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只得作罢,装模作样地研究一番后打了个哈欠。
此处临水,又处花园与前朝的边界,连侍卫巡查都要半晌才路过。
&1dquo;6大哥,皇城守卫为何如此松懈?”明月声音低,不仔细听时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6怡人不在旁侧,话语却丝丝入扣传来:&1dquo;陛下不喜欢太多人伺候,至于原因,我不在朝中也不在宫中,无从知晓。只是偶尔听王爷提起,除却皇后娘娘居住的北殿,整个紫微城的守卫看起来都不十分森严——只是暗处是否有耳目,不得而知了。”
明月若有所思:&1dquo;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吗?”
6怡道:&1dquo;比起明处的守卫,兴许看不见的才更令人心生敬畏。”
明月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也并不像其他听见这番话的人一般四处张望。6怡看他反应,越印证了心中猜想:这位来路不明的少年,心性兴许真如王爷所言,是块天生的璞玉。
只是璞玉需雕琢,也不知日后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思及自家王爷那些不可说的手段,再看向面沉如水的少年,6怡打了个寒颤。
明月坐了一会儿,他耳聪目明,忽地站起身。
隐约的呼救不知从何处传来,他侧耳倾听,片刻后望向一个方向:&1dquo;6大哥,你听见没有?”
&1dquo;去看看。”6怡道,语气强硬,是在命令。
下一刻明月身形一闪,已经没了踪影。
&1dquo;来人啊!救人、救人!”
&1dquo;殿下!殿下!求您了,快下来吧——”
&1dquo;卫队去哪儿了?!”
几名穿着杏色襦裙的侍女急得团团转,围着一棵高大唐柳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焦虑地往树上看。半晌听不见回答,她们迎向天光,冷色衣角翩然而过。
其中一人捂住心口:&1dquo;阿芒姐姐,怎么办呀!殿下不应声,此处远离北殿,又摸不着前朝,咱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回头弄伤了殿下&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