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外面宫人进来在邱霜耳边低语几句,邱霜看向荣蓁,恭谨道:“回摄政王,外面传话,说是郑将军府上来了一位名医,请您过去一趟。”
荣蓁眸色微亮,转身便离开了宫殿。邱霜向榻上看去,只见陆嘉将药饮尽,道了声:“好苦。”
邱霜将药碗接过来递给宫人,又替陆嘉掖了掖被角,却听陆嘉吩咐道:“更衣,予要出宫一趟。”
邱霜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陆嘉自言自语道:“其实我方才说了谎话,我的确梦见了叔父,他也的确训斥我一番。”
他忽而笑了,“可我并非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我告诉他,如你这般循规守矩又如何,不还是一样得不到,不还是要孤零零死去,我不一样,即便结局注定,我偏要苦苦折腾一番。”
马车停在将军府前,荣蓁快步走了进去,直往郑玉院中,毒医正在榻边为郑玉诊脉,她步履匆匆,自一群人身旁经过,额上带着薄汗,停在不远处。
这突然的脚步声,让毒医分出心来回望一眼,只见这女子一身华服,容貌极好,许是身居高位,无形中透着压迫之感,可她的眼神都落在郑玉身上,担忧不已,毒医已经诊脉完毕,他站起身来,看着这女子,又往人群中送去一眼,有些念头本是猜测,如今倒是验证了七八分。
荣蓁只觉这医者的打量有些无礼,她顾不得这些,以礼相待,“不知这位神医如何称呼?”
毒医略微挑眉,轻咳一声,“名姓不重要,我是受江南慕容家之托……”
除了托付慕容霄寻医之外,荣蓁亦在多处征求良医,她没有想到这个鬓发灰白的中年男子便是慕容家寻来的神医。她喃喃道:“慕容家……”
荣蓁蓦地回过头去,人群中慕容霄立在那里,与她四目相对,视线交错剎那,胸腔中盈溢着酸涩。
无声涌动的暗流被外面传来的动静打破,循声望去,只见陆嘉举步而来,关切道:“郑将军可好些了?”
荣蓁蹙着眉,看不懂陆嘉这一番举措,但众人面前,她不得不秉着礼仪,微微抬手,“见过太后。”
还未等文郎君等人行礼,陆嘉便道:“予是微服而来,只为关心郑将军的病情,不必多礼了。”
正在这时,郑玉在榻上呛咳出声,文郎君扶着她的身子,她头一偏,忽地咳出一口淤血来,众人紧张望去,只听毒医道:“我方才给郑将军服了一枚解毒的药丸,亦有化瘀之效,她将这口淤血吐出,胸中会好受许多。”
荣蓁松了一口气,文郎君让侍人扶着郑玉歇下,他走了过来,礼数周全,“太后屈尊来此,还有上次赐下的天山雪莲,臣侍不胜感激,替妻主谢过太后恩典。不如请太后到正堂歇息片刻,臣侍亲自奉茶过去。”
陆嘉站在荣蓁身侧,听他此言,也不得不顺承下来,文郎君侧过身替陆嘉带路,也是在这时,陆嘉才察觉房中竟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俊美无俦。
陆嘉投去注目,那男子也回视着他,不知为何,陆嘉只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些审视的意味,眸色微凉,看不出喜怒,片刻便收回。
等他二人离开此处,荣蓁看向毒医,“神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院中,慕容霄立在不远处,只听毒医道:“你方才说太医院的人断言她寿数难过不惑之年,这倒也不错,不过她们还是保守了些,怕惹怒你这位大人物,以她现在的情形来看,连五年都难说。”
荣蓁面t色煞白,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中,“神医可有法子救她?无论用什么办法,什么条件,我都能满足。”
毒医摸着下巴,看上去高高在上之人却卑微祈求,倒是很有意思,“虽然麻烦了些,但我有法子让她再多活几年,更何况我答应了一个人,不会食言,”
荣蓁颓然道:“只能几年吗?”
毒医抱臂道:“她中毒太深,能续命已经是……”
毒医说话从不顾忌太多,慕容霄怕他出口伤人,走了过来,解围道:“总会有办法的。”
毒医的视线又落在她两人身上,轻咳一声,“我去拟个药方,让她们先把药熬上。”
他从慕容霄身旁经过,大手在他肩上一拍,慕容霄倏地皱眉,伸手捂住胸口,这不起眼的举动让荣蓁留意,她忙道:“你怎么了?”
听她相询,慕容霄眉宇舒展,只说自己无事,怕她多想,解释几句,“云霓居有些要事需要我解决,所以才同毒医前辈一起来京。路途太长,没怎么歇息,有些疲累罢了。”
但他方才的反应分明是在忍痛,荣蓁道:“我送你和那位神医回去。”
慕容霄的眼神看向正堂,“那个太后还在,荣大人不需要去应对一番吗?”
若他没有记错,郑玉咳血之时,那位陆太后下意识靠向了荣蓁。
明明她与陆嘉无逾越之举,慕容霄却一副了然的神色,荣蓁心头微恼,“你管他作甚!”
不论陆嘉用意为何,荣蓁此刻都没有心情理会。
身世
郑府,文郎君坐在下首,寒暄道:“府中用度一向从简,这茶还是前些日子摄政王送来的,不知太后可喝得惯?”
茶汤浅淡,其叶银白似雪,他曾听说过荣蓁近年来甚少饮酒,原来她喜欢的茶汤是这般,入口回甘,齿间留香。陆嘉本无心饮茶,闻言倒是细细品味一番,含笑道:“摄政王极其重视郑将军,这茶也是上品,予又怎会用不惯?”
两人相谈之时,下人来报,只说摄政王送那位神医和贵客离开了,那神医还留了药方,明日再来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