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欢女爱,本就是天道,若我和他能有肌肤之亲,鱼水之欢,到时再让让族中将此事闹大,他不纳我,也得纳了。”
承王妃愣愣的看着妹妹,隐约觉得她的提议实在太疯狂,她想起当年有八十万西境军在背后挥旗的那个太子殿下……那样的人,怎么会被妇人后宅的阴私手段拿捏。
他就算中计,也只会中心甘情愿的计吧?
“或许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不重要了,姐姐,我会有我的办法,今年的春花宴,我一定要拔得头筹,我要以林氏嫡女的身份,风风光光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知道,这世上能配得起当他皇后的人只有我!”
林玫弯起嘴角,她的头颅昂着,十八年不曾落下过,“没有人敢忤逆我,那个农女算什么东西,也敢拒绝我?”
她轻笑,“玉芙夫人啊,她当年不就是这么干的吗,到处寻花匠大能,种花种木,把玉芙宫侍弄的和仙境一样……算她有本事,我一定要强过她。”
“你和一个死人争什么?”
承王妃轻嗔,她不是没有妒忌过玉芙夫人,日夜辗转难眠,只想知道那个女子什么模样,什么能耐,能得到椒房专宠。
抓心挠肺,不甘,不甘心啊。
可随着她病逝的消息随风散去,那股妒火也就熄灭了,她们林氏姐妹又回到了姿态万千,大族贵女的端庄模样。
不和死人争,是她们身为活人的傲慢。
“那你打算怎么做?”
承王妃抚摸妹妹的长发,林玫身上有锐利的美,这种美丽,只有他们生长在边域见过辽阔天地的人才有,她觉得,这种美配得上一国之母的宝座。
“敬酒不吃吃罚酒,绑过来,然后。”
林玫从未考虑过下人的性命,她满不在乎的道:“愿意教我侍花,就教,不愿意么,杀了好了。”
“她不教我,我就绝不能容许她教别人。”
林玫低头饮杯中的玫瑰香露,眉眼娇纵,说得理所当然。
……
夜里,李婆婆将几本医书递给她,“你拿去看看,这是我祖母在世时编撰的,我家世代女医,尤擅女科。村里行医用不着医术多么高深,若遇到大病,让他们去郡县求医更稳妥,反倒是你身为女子,多学女科之术,对自己也有裨益。”
桑桑愣了愣,接过几册书翻开,果真是女子簪花小楷,一字一字写出的,旁边还有许多注解,出自不同的手笔。
“上面有我娘,还有我注解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来问我。”
桑桑这才意识到,李婆婆这是将家传医术给了她,她握紧书册的手微微一紧,“婆婆,我到底是外姓,何况,我已立誓不嫁人。”
“你是立誓了,山神也答应了,可桑桑,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婆婆老了,护不住你一辈子,你能不能在小宁村安稳待一辈子,还未可知,若是……”
察觉桑桑身体僵硬,李婆婆叹了口气,“我膝下无子无女,也没有徒弟,到我这里也就断了,不如教给你。桑桑,我是将你当亲孙女来看的。”
“我希望,你以后即便遇到什么身不由己的事,也有保全自己的能力,哪怕不能保全,也务必健健康康,身子骨康健,才有力气活着,明白了吗?”
她是大夫,看过太多人身不由己的死。
她希望桑桑好好的。
毕竟,她第一眼看到,就知道她是京城来的孩子,京城奔命逃亡到此的人,又多是命不由己。
她年轻时,恶事做的太多,太多。
到老,只想积德行善,为前半生的孽,赎罪。
回房,李婆婆关上房门,硬朗的身子骨像忽然泄气,佝偻起来,她也有六十多岁了,擅长医术,多加保养,看上去和五十出头似的。
她走到佛龛前,取了三根香点燃,插进香炉,跪在蒲团上喃喃自语:“俞才人,是我对不住你,你死后,我日日为你请香,盼你早日轮回,脱离苦海。当年的事,我也是被逼的,是我不该,不该为了那银子,就葬送了你一家的命。”
西窗没关紧,春夜寒风拂过,吹开了佛龛前的遮布。
遮布落下,又露出一根很旧的,石青色的发带。
若是桑桑在这里,兴许就会认出,这是娘亲用过的旧发带,娘亲的遗物很少,她一个不得宠的才人,得到的赏赐到死凑不成一副头面。
李婆婆低头匍匐在蒲团上,眼泪溢出,浸湿蒲团深处,“我看到那孩子,不知怎么就想到你。她和你长的不像,绝不会是你的孩子,因我知道,你的穗娘已经死了……三年前在宫里就……我对不起你们母女,我……”
抽泣声飘零在寒凉的夜里。
桑桑挑灯夜读。
她跟在李婆婆身后,学了五个月的医术,认识百草,略通了一点皮毛,她看得出,李婆婆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
人年迈体衰,总是争不过老天给的命数,再多的药,也吃不好的。
李婆婆自己就是大夫,她比任何人都清醒的接受了这具身体的衰老。
只盼望在她过世前,桑桑能立起来。
一个美丽的孤女,若没有过硬的本事,在这世道就是砧板鱼肉,任人宰割,小宁村又能护住她多久?
李家的女科之术,十分精妙。
调养女体,滋补阴阳,其中……也不乏隐秘的药方,譬如春欢散,譬如避子汤——
避子汤。
秀秀气气三个字,刺痛了桑桑的眼睛,她的眼睛瞬间模糊起来,喉咙舌尖,仿佛泛起了那股腥苦的令人恶心的药味。
她十分的怕苦,所以每次服用后,总是头晕胸闷,无论吃多少蜜饯,喝多少甜水,都压不住那种从腹部深处反上来的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