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鸿雪一下子站了起来。“窦兴荣出言反对,跟韩士钊在久阳殿里动了手,被那厮仗着年轻,一剑给刺死了!宫里现在已经是乱套了。朝里派人写了一份什么《讨贼檄文》,早就在整个帝都里张贴,也一路早于大军送去了各州府。我看,天下大乱是迟早的事情。”
鸿雪不再说话,在想着什么。“诶?二公主,你怎么对皇上的身份一点也不惊讶啊?”
“我知道此事。”
“你知道??!”
孔任眼睛睁的滚圆,“现在长公主要打算怎么样?”
“她把韩士钊当作了心腹,俩人一起带兵去了楚州抓皇上。”
鸿雪眉头皱做一团。“除了各州府留防的小部分兵马,京里集结的二十万准备去北伐的大军皇上带走了五万,如今窦兴荣一死,二十万御林军也归了韩士钊。三十五万人马想要征讨的话,恐怕……”
孔任摇着头,“皇上是凶多吉少了。”
“朝中现在怎么样?所有的人都同意长公主出兵?”
“我这几天都没去翰林院,也没见着别的朝臣。估计早就成了一堆没头苍蝇。知道了皇上是女儿身,胆小的还不得给吓破胆子?那长公主妇人之见,韩士钊一介武夫,我看,得有好一场大劫呢!”
鸿雪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孔任,“你怎么打算?”
“我?”
孔任指了指自己,歪着头看看天,“还没来得及打算。”
“我要尾随长公主的大军去一趟楚州。”
孔任闻言,眨巴了眨巴眼睛,想明白鸿雪的意思以后,“我跟你一起去!”
异常坚决的口气。东桤军营。中军帐的桌案上,摆了一张半尺见方的纸,灰白中泛黄,却用朱砂拖出鲜红刺目的字迹。桌案后,沉静的东方咎不带一丝表情,脸上却已经是与那张纸一样的颜色。韩士铎在一旁坐着,垂首锁紧眉头,不发一言。而营帐外,纷乱的吵嚷脚步声乱作一团。窦广骑着马,攥着长枪挡在营门口,瞪着血红的双眼:“谁敢出这个门,先过了我手里的枪再说!”
准备逃散的士兵被他凶悍的气势吓得有些退缩,三三两两聚集在门口,不敢上前,可也没有退后。“都回去!回各自帐里去!老老实实听皇上的吩咐没事,否则的话,别怪我窦广翻脸无情!”
人群里有细碎的声音,过一会,一个兵头壮着胆子回了一句:“什么皇上啊?长公主的大军马上就要来抓她了!她可是个女人啊!”
“那是奸人的离间之计!长公主不知内情,你们难道也被迷了脑子?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他的英明神武你们自己看不见?!”
“窦将军,你别再骗大伙了。不说没人想到,这一说开,您自己看看,那东方咎就是副女人相啊!”
“那开疆扩土是假的吗?勤政明治是假的吗?做到这些,就是当之无愧的皇上!”
“我们可不跟着女人打仗!女人怎么能上战场呢?再说长公主才是真正的皇族之后,就算只剩了女人做皇帝也轮不到东方咎啊!”
众人纷纷附和,抗议窦广的拦阻,群情激愤,场面眼看着就要失控。楚天曦从帐里出来,看着杂乱的士兵从身边跑过,地上洒满了已经被踩得面目全非的传单。弯腰捡起一张仔细看去,里面详尽的叙述了东方咎以女子之身登帝位的事,极尽礼教之严苛,不明就里的人看了,很容易被煽动起来。而那熟悉的行文语气,分明是楚天明的习惯。是他从东桤下传各州县的官文里得到消息,写了这些东西散布到军营里,却也很有效用的达到了目的。咎的兵马,已然军心涣散,人心惶惶。天曦很清楚的知道,对咎来说,是有大难临头了。到了中军帐的门口,看见东方咎依旧坐在那里,没有任何行动,目光无神,似是看不见这场乱。天曦翕动了几下嘴唇,却没有说出什么来。窦广气喘吁吁的冲进来,“皇上!营里的人都跑了!拦也拦不住,我砍了几个想吓住他们,谁知道都不管用!”
“走了多少?”
东方咎的口气倒是平静,听不出一丝慌乱。“多半,五万多人马只剩了不到五千!”
“广儿,”
“是!”
“不要管他们了。你即刻骑马回国都去,到玉尘宫保护西门公主!不管朝里情势如何,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知道么?”
“可是皇上,您这里正是危——”
“这里我自有处置,你只需按照我的话做。听见没有?”
窦广见咎态度坚决,知道多说无益,点点头,“遵旨!”
转身去了。东方咎从桌案后站起来,慢慢走了几步,“士铎,你要走的话,就走吧。我不拦你,凭你的武功,想要现在绑了我,恐怕也非易事,所以,我们还是他日战场上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