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儿吗?”
梁弋周忽然开口。
吴一恺的妈妈是天津的,捧哏基因优良。
“哦?这是为什么呢?”
“有水的地方很好,它能埋掉很多秘密。”
梁弋周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我五行天生缺水。不该忘的不会忘,最痛恨重蹈覆辙的蠢事。”
这些年,记忆的确像潮水,一遍遍地涌上岸边,在不深不浅的地方淹没他。
当然也可以不想她。
但是只要回头看,那些连绵险峻的山,穿镇悠悠的河,无数路过的人,哪处没有烙印?要他把所有的记忆都搅散推翻吗?崔钰,几乎变成某种咒语,潮湿拖延地在他的记忆版图中留下撒野痕迹。
像蛛网的中心一样,无限蔓延,牵一发而动全身,缠绕着使人窒息。
梁弋周真是看到路上的流浪狗都觉得刺眼。
一度,能让他好受点的,只有这种痛苦也许是共同的信念。
崔钰也会觉得不好受吗?也会整夜整夜睡不着需要靠药过吗?
会的。会的。
因为她是始作俑者,该的!
恶狠狠地想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这能让人好过一点但实际上精神状态更操蛋了。
再次正式见面,所有的幻想灰飞烟灭。
对方乐滋滋的,活得还挺不错。
那天,在食品节摊位散掉前,他返回去,躲在暗处看到崔钰哄孩子,非常熟练的抱着,仗着臂力强,跟女孩儿玩儿荡秋千的游戏,嘴里逗着:“狗狗,狗狗你咋这么让人心疼呢。”
他们老家把小孩儿、宝贝叫狗狗,心疼是可爱的意思。
梁弋周走了很长的夜路,深色的山仿佛变成吃人凶兽,夜色倾塌,心被埋在岩浆中。
狗狗。
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崔钰手机里1号紧急联系人的备注。
她的狗狗换人了。
一换就是一辈子。
应该要恨一下的,可那天只有一种感情,就是麻木。
可毕竟过了这么久,现在再怎么样,也缓过劲来了。
梁弋周不想报复她。
报复前任这种事很low,他只想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他知道崔钰想要什么——她想要听到一句虚伪的没关系。
然后就可以揭篇而过了。
做梦。做梦。做梦。
做她的春秋大梦吧!
哪怕只有一点点愧疚,他要她把这点愧带到坟墓里。
江边的晚霞血红,大片大片地染遍天际线,夕阳的光奢侈地洒在江面。
渝州本来就是出名的旅游城市,此时许多人都拿起手机兴奋地记录。
个体的痛苦渺小如尘,他们盯着对方,却都不是实在的看着那双眼睛。
隔了太多年,记忆的荒原早叫火焰烧成了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