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周棠阴找我何事?”
6怯慵懒的闭着眼,微微侧头问向身后的阮刀。
后者的嗓音很是低沉,就在6怯以为对方不想说话时才听他幽幽开口:“前几日国君秘召关冕,怕不是因为车队随行人员一事。”
闻言,6怯嘴角勾出了一个浅显的弧度,“关冕与我积怨已久,我当初在临漳废了他一只手掌,到了大周后他断我三根肋骨,这账约莫是消不去了。”
自四年前,6怯被带回大周,才知道那年他虽是刺杀了国师,但是对方却只是身受重伤,这才是大周国君并不急抓他的缘故。
回到大周后,国君吩咐将他送回驿站,就在他以为足以风平浪静的时候,却在当晚被暗中带进千机司,那个只存在于母亲口中的地方。
那是一个阴森,幽暗的囚笼。
6怯回想起了那段不分日夜的日子里,他的四肢被束缚着,浑身被浸泡在一个冰冷的寒池里,见不到光,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送来的饭菜让他感觉自己尚且活着之外,余下只有时不时漫过口鼻的水,以及日复一日的绝望和痛苦。
他听说有人受不住苦难为了逃离这里,不惜自爆经脉,但是显然千机司的人学聪明,他们将每一个送进来的人都钉上了银针,让他们的内力无法凝聚,血脉不通在这寒池里唯有死路一条。
在每一次想要闭眼沉睡时,冰冷的水就会一涌而上,包裹他的口鼻,令他无法呼吸。
想死死不掉,想疯却让你疯不掉。
这样的绝望持续了一月之久,开始66续续的有人将他提审出来,无外乎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个女人当初留给他的另外半张要塞图,究竟在哪。
主审的人就是关冕,那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他用鞋面勾起6怯削白的下颌:“又见面了,你说这刀子刺进掌心的滋味怎么样?”
6怯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身躯止不住战栗,殷红的舌尖舔过泛白的唇面,笑道:“感觉不好受吧,看你这只手连刀子都握不住,怕不是被我给废了?”
被戳到痛楚,关冕的眸子里浮现出一层怒火,他伸出另一只手,对着身旁的人喝道:“拿我的刀来!”
幽幽铮亮的刀,泛着寒茫,下一刻,刀尖就刺穿了他的掌心,如同一月前那狭窄的巷子一样,6怯闷哼一声,竟也忍着,仍是一个音节都没出声来,眸子瞬间染上一片猩红,背脊绷的直,从手心蔓延痛觉麻痹了他半边身子。
令他忍不住睁大双眼,蜷缩在地上重重的喘息。
关冕似乎只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桶了他一刀子后,便安排人带给他上药。
关冕低头用鞋尖踹了踹他肚子上的软肉,笑容残忍嗜血:“6公子,来日方长,千机司的玩具,关某人一样一样伺候给您用上。”
6怯出一声响声,肚子疼得痉挛,待到痛觉散去,他才目光涣散的轻声念了一句:“。。。。。。来日方长。”
他关进了一个地牢一样的房间,里面除了干草,就是四面铜墙,他的衣服换上了来时的那件,他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碎裂的平安扣,忍不住的想要笑。
第二次的审讯很快就来,关冕果然说到做到,千机司折磨人的工具陈列了一室,等到第二天出来时,他已经连最基本的站立都做不到了。
第三次时,关冕废了他三根肋骨,身上还有鞭子留下的痕迹,所有人都想要他死,却不能让他死,到了夜里6怯完好的那只手握着平安扣,碎掉的地方深深的陷进皮肉里,他却感受不动疼痛。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就算悄无声息的死在千机司,死在大周也没有人会知晓。
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不论自由,不论生死。
千机司会将死去的犯人丢到郊外的乱葬岗,那里满是以腐肉为生的鬣狗。
最后,这具肉身会变成饕餮,而无处安放的灵魂,会变成孤魂野鬼。
6怯只知道他从千机司出来的那一刻就连灵魂都是一层灰蒙蒙的暗色。
。。。。。。
雅居内的歌姬又换了一位,6怯不知睡了多久,这个梦魇循环往复,好似只要一入梦来,这段黑色过往也会席卷而来。
将他推入深渊。
6怯从雅居出来时,远处的尤姐儿瞧见,立刻舞着香帕走来,笑意盈盈的说:“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6怯慵懒的舒展了一下身子,从阮刀手中接过一袋银子丢进尤姐儿怀中:“这三日的乐人都赏。”
尤姐儿捧着手中沉甸甸的袋子,登时喜笑颜开,笑容更是亲切三分:“还望公子日后多多赏脸光临。”
尤姐儿的话中三分谄媚,七分真挚,毕竟6怯的脸摆在那,就算是楼内的姑娘能够不花银子的伺候上一晚都是沾光。
更别提6怯出手大方,但凡是唱曲令他高兴的统统有赏。
6怯从千机司出来后,便回到了一个特地为他安排的宅院,说是换了一个居住环境,却也是变相的监视。
临近大门后,看着门外千机司伪装的探子6怯冷眼讥讽道:“这般防我,还不如在将我抓回去,日日看护来的实在。”
阮刀抿唇,低着头神色没有出声作答。
他是两年前被6怯在大街上捡回来的,从此无处可去,心甘情愿跟着6怯。
长夜漫漫,四下寂静无声,一切的波涛都是藏于和平外表下的宁静。